一人,恭恭敬敬地跪獻了文書和輿圖。
小七心頭一鬆,楚國到底是降了。
打到這般地步,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還不知要死多少人,投降終歸是件好事。
這東西大抵做不得假,那人垂眸看文書,看得認真,看完文書又看輿圖,有了輿圖拿下郢都也許輕而易舉。
那人的神情罕見地鬆快了幾分,不知此時在想些什麼。
但不過才是一眨眼的工夫,那楚使竟乍然起身,大叫一聲“受死!”
竟從袖中取出冰凌,以冰凌刺向公子許瞻!
原來楚使竟是詐降!
是了是了,那冰凌又長又尖利,是這寒冬最趁手的利刃。環顧四下,就在這大營之中,這樣的冰凌還少嗎?這樣的冰凌隨處可見。
小七一雙清瘦素手霍然掀開帳門,本能地正要向那人奔去,好在東郭策眼疾手快,大喝一聲,一杆長戟猛地一挑,便將那冰凌一斷兩節。
但凡晚個片刻,這冰凌必要扎進公子許瞻的心口。
立時便有四五個帳前將軍疾疾衝來,將楚使摁在地上,一柄柄的刀劍皆指著楚使,使其分毫也動彈不得。
公子許瞻不過是問了一句話,一句話便使她不得上前。
那人問,“誰指使你來?”
楚使放聲大笑,“自然是我楚軍主將大澤君!”
將將落了的心又懸了起來,小七不由得暗歎一聲,是謝玉啊。
她想到了十六年青瓦樓刺殺,公子曾問起她來,“你可上過戰場?”
那夜她說,“沒有上過戰場又怎會成為戰俘?”
那人又問,“沈晏初是右將軍,他竟捨得你上戰場?”
那時她眸中聚淚,她說,“魏國兒女,皆可上陣殺敵。”
心中悵悵不能平復,悄然退回小帳。
魏國兒女皆可上陣殺敵,楚人呢,楚人又何嘗不是啊。
故土難離,宗廟難捨,因而保家衛國,終究是沒有錯啊。
那人笑了一聲,但笑意不達眼底。面上看似波瀾不驚,那周身的氣場卻已陰沉沉地駭得人不敢直視。
他不冷不淡地道了一句,“謝玉啊,孤手下敗將。”
繼而將那輿圖扔至一旁,朝座下諸將冷然命道,“殺盡楚使,在鄢城西修壩蓄水。”
這一回的假意求和代價極大。
命人將楚使的項上人頭快馬送去了城門,大軍這便拔營啟程,從鄢城東火速轉移至夷水上游。
就在夷水上游修壩蓄水,開溝挖河,一道長堤直達鄢城。
夷水啊,夷水與鄢城,就似黃河與大梁。
水在高地,城在窪地,一旦開渠,便是滅頂之災。
小七心中慼慼,卻也無可奈何。
兩日後堤壩水滿,公子許瞻果然下令開渠灌城。
大水沖垮了城牆,陪都鄢城被淹成一片汪洋,城中軍民淹死無數,若有幸者能快馬衝出城門,又中了隱在高地的燕人伏擊。
公子許瞻誓斬大澤,以摧枯拉朽之勢破了城池。
駐守鄢城的楚軍幾乎全軍覆沒,魚潰鳥散,片甲不回。
而謝玉,亦是這一回被俘獲至燕軍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