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見鬼了。
然他神色認真,不似作假。
“鏘”的一聲,把那刀鞘棄在了一旁,被棄的刀鞘就在木地板上發出咣噹咣噹的幾聲響。
小七垂眸瞧著那匕首,赤金打造的手柄雕著飛龍,玄鐵鑄造的刀身閃著鋒利的寒光,繼而手中一涼,那人已把金柄塞進了她的掌心。
小七恍然一怔,金柄匕首削鐵如泥,那人該不是瘋了。
誘餌的事雖令她寒心,但也並不是定要取了他的性命不可。
他待她好過,但罪不至此。
匕首在手中攥著,素指捏緊了刀柄,片刻工夫就攥出了一層薄汗來。
她想,就用這匕首來與他博上一弈。
是,這是個好主意。
小七問道,“我不走,大公子就能放了謝玉嗎?”
可那人說,“小七,婚嫁和政治永遠是兩回事。”(政治一詞,古已有之。《尚書·畢命》有“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周禮·地官·遂人》有“掌其政治禁令”。但在更多的情況下是將“政”與“治”分開使用。“政”指國家的權力、制度、秩序和法令;“治”則指管理和教化人民,實現安定狀態等。)
那人沒什麼猶豫,這樣的問題在他心裡大抵已經計較了千百遍。
不,絕不,這樣的問題在他心裡根本不算什麼問題。
於他而言,政治才是最重要的,婚嫁不算什麼,也許連第二位都排不上。
他不需要思慮和權衡,張口就能回了她。
小七糾正他,“是一回事。”
若不是一回事,他當初為何要娶魏夫人和羌郡主。
娶沈淑人為的是大國聯姻,娶阿拉珠圖的是兵馬糧草,因而婚嫁和政治永遠是一回事。
那人垂著眸子,眉峰似遠岱一般不能舒展,“小七,不提政治。”
好,不提,不提就是不能談。
“所以大公子仍要殺。”
“要殺。”
他的話就似他的人,決絕凜冽,向來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
他還說,“要殺,是因了他是楚軍主將,是潛在薊城的細作,是藏在你心......”
那人釋言的話還沒有說完,匕尖已扎透了他的衣袍,扎進了他的皮肉。(釋言,即解釋。見於《國語·吳語》,“(夫差)乃使行人奚斯釋言於齊。”)
小七低聲迫他,“放了謝玉。”
他大抵沒有想到這把匕首果真能刺進他的腰腹,因而未說完的話就那麼頓然噎在了唇齒之間。
東方既白,桃林之中就要天光大亮,因而那人的神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怔然片刻,彷彿被抽走了魂,就那麼定定地望著她的眸子,眼裡有水光兀自閃了一閃,繼而泛起了薄薄的紅,“你為他殺我?”
這句話問得她心裡發酸,她也不知道怎麼就下了手。
是了,她該知道這把刀給她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叫她出一口惡氣,不是用來脅迫他,進而解救謝玉的。
她刺得不深,但仍刺進了他的心口去了。
但利刃已經出手了啊,獵人一旦出了手,就不能再輕易地放過猛獸了。
否則猛獸回來神來,定要反撲、撕咬,定要把獵人撕個七零八碎,撕個乾乾淨淨,連塊骨頭渣滓都不會剩下一點兒。
她心頭倏然跳著,眼裡凝著眼淚,手裡的匕首眼見著又逼近了一分,“告訴裴孝廉,放謝玉走,再給我一匹快馬......我也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