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人嗎?”
那莽夫好似沒有什麼別的話,想了一會兒,依舊與方才說的一樣,“不知道。”
是了,人是複雜的。
好人是什麼樣的,壞人又是什麼樣的,哪裡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楚的。
灶中的柴火烤得她暖洋洋的,緊繃多時的神經漸漸鬆快了下來,小七輕聲道,“將軍是好人。”
火光映得那莽夫臉上發紅,那人雖沒有明著承認,卻也沒有矢口否認,好一會兒才說道,“公子是待你好的,他也只待你好。”
也許是吧,還是那句話,好不好的,哪裡是一句話就能說個清楚的。
到底是如人飲水,冷暖只有自己知道罷了。
她又問,“將軍是個可信的人嗎?”
那莽夫想了一會兒,正色答道,“可信。”
小七笑道,“那將軍便是個可信的好人。”
那莽夫臉一紅,有些赧然,卻也是十分受用。
藥罐子開始咕嘟咕嘟冒起熱氣來,把蓋子掀得咣噹作響。
小七悄然望了一眼耳房外,見並無人來,便低聲問起,“我想回家,將軍能不能幫我?”
小七暗忖,裴孝廉是那人身邊的護衛將軍,想必對蘭臺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例如那人的具體行蹤,蘭臺的防守情況,哪裡有暗門小路,何處無人看守,他定然是門兒清的。
她都給裴孝廉戴了這麼高的帽子,不奢望他幫忙想一個辦法,若能給她透露一兩個有用的訊息,她遲早會想出脫身之計來。
左右她在這裡是待不下去了,早晚都得走的。
那莽夫別過臉來打量她,方才的赧然已經不見了,看起來連一點兒轉圜的餘地都無,“你不能走。”
怎麼一個兩個都不許她走,小七心裡堵得慌,便問,“為什麼?”
那莽夫並不說什麼具體的因由,只是復了一句,“總之是不能走。”
小七心中悶堵難捱,堵得她眼眶發紅,“因為我是戰俘嗎?魏國的戰俘該死在戰場上,我有許多同袍,他們都死了,我也不該在蘭臺苟活著。”
那莽夫輕聲道,“這話你不要再說,公子若知道了,不會高興的。”
又是公子,公子,公子,蘭臺的人開口閉口全都是公子,她如今最聽不得公子二字,“他要我做姬妾,我不想做姬妾,你告訴我怎樣才能走......”
眼淚不爭氣地骨碌一下滾了出來,小七抬袖一把抹去。
那人凶神惡煞,蠻橫無理,她才不做那人姬妾。
那莽夫賊頭賊腦地遞來一塊帕子,大抵又不會哄人,那帕子便在手裡微微抖著,“這話也千萬不要再說了,公子不會放你走。”
左右是一句有用的話也問不出來,小七暗自懊惱,不再說話,也不接他的帕子。
還未消腫的雙眼又通紅了起來,但她把眼淚抹得乾乾淨淨的,她才不哭,才不叫那無用的莽夫看了笑話。
這時候藥罐子沸得愈發厲害,那莽夫忙直身端起,手忙腳亂地倒進了青銅碗裡,燙得他不住地摸耳朵,繼而用帕子墊住了青銅碗推到她面前來,“公子還在等著,快去吧。”
小七不肯接,也仍舊跪坐在灶前不肯動身。
那莽夫便道,“你不要怕,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