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也總要有一個日子。因而想問問公子,奴在蘭臺要留多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
那人眼鋒掃來,似是十分奇怪,“你知道自己來是要幹什麼?”
她的聲音稍稍低了下去,“鄭寺人命奴來侍奉公子。”
那人又問,“那你又在幹什麼?”
小七忙取下吊爐為那人沏茶添水,但想到開這樣的口實在不是一件易事,今日那人興致頗好,既然已經開了口,總要繼續問下去,這便硬著頭皮說道,“公子不給一個歸期,奴也不能再應公子的話。”
那人眉心一蹙,眸光沉沉,“才過一夜,就反悔了?”
小七僵持著,“不是反悔,是重新談一談。”
那人輕斥,“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姬妾,我與你有什麼可談?”
小七眼皮一跳,切切地辯白,“公子說我不必做姬妾。”
那人輕笑一聲,“我亦是反悔了。”
小七眼眶一紅,“公子反悔,我也反悔。”
那她便還是要走。
他不許她走,她便找機會逃。天下這麼大,她不信蘭臺的公子就能佈下個天羅地網。
那人面色沉著,“魏人,你的反悔可有什麼用?”
這是公子許瞻第一回叫她“魏人”,叫她“魏人”便是已經不悅了。
他不悅便能反悔,那她呢,她便只能受著嗎?
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小七心裡亦堵著一口氣,“燕國的事,大公子什麼都說了算。但魏人的事,大公子說了卻不一定算。”
她總會走的,走不了也不會就這麼叫他得逞。
他說不做姬妾便不必做姬妾,他說要做姬妾就做姬妾,全都由他說了算嗎?
不。
偏不。
她偏不。
那人咳了數聲,手中的杯盞重重地拍在了案上,“沈宴初到底教給了你什麼!”
小七駭的一激靈。
堂內議事時那雲淡風輕睥睨一切的人已經不見了,那人已肉眼可見地慍怒起來,“只教給了你背棄、撒謊、投機取巧,教你像頭驢一樣倔麼!”
小七憮然低頭,淚光在眸底隱著,她沒有與他爭辯,他連談判都不肯,爭也無用,只是平聲問道,“那我到底為什麼要留在燕國呢?”
這是她從來都想不明白的問題,若不必留在燕國,便不必有什麼背棄、撒謊和投機取巧,自然也不必像驢一樣倔了呀。
像陸九卿說的,她總要為自己活一遭啊。
那人目光冷凝,“你是戰俘。”
小七臉色煞白,悵然若失,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她原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人。就在不久前,眼前的人還說她是他的夫人。後來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夫人,卻也沒想到自己竟是個戰俘。
她在軍中數年,怎會不知戰俘的宿命吶?袍袖裡的雙手一下下地掐著,到底再沒有什麼能為自己爭上一句了。
再提什麼談判,不賜死已是他大發慈悲,再想什麼“求仁得仁”的鬼話,實在是自取其辱。
那人嗓音冷寂,嫌惡地命了一聲,“去煎藥。”
繼而垂眸批閱案牘,再不看她一眼,也不再理會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