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極,傷口依舊痛極疼極,一顆腦袋也依舊沉極重極,可如今的小七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殺了良原君!
在宋人的鐵騎追來之前殺了他,叫他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比良原君先一步爬起了身,在雪裡撿起了大弓,將那鋒利的弓弦一把往那人頸間勒去。
她的頸間被良原君的劍刃劃破,如今她也把弓弦切進了良原君的脖頸。
她看見良原君脖頸淌血,驀地瞪大了雙眼。
她心裡大喊,小七,殺了他!
別想帶她走,也別想要她生孩子!
殺了他!
殺了良原君!
她心潮澎湃,一雙壓住弓弦的手便愈發用力,鮮翠翠的血在白皚皚的雪地上綻出一朵朵紅豔豔的花來。
她心裡大喊,小七,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良原君!
她浴血奮戰,拼力殺敵,她要像在戰場上一樣背水一戰,斬將奪旗。
她如裴孝廉一樣,她也願為公子赴火蹈刃。
她一心只想殺王叔,察覺不出這肆虐的風雪落滿了她的周身,也察覺不出周身的戰慄。
她已許久沒有如此用力地要一個人死了,上一回是在九月底長陵城外殺裴孝廉,再上一回,哦,再上一回還是在聽雪臺與槿娘一起殺阿婭。
宮裡兵不血刃,但宮外可以動刀槍。
倏地這溼亂亂的烏髮被人往後拽去,旋即臂上的傷口驟然發出劇烈的疼,她疼出淚來,而後被身下的人嵌住傷處一把甩了出去。
與一個健壯的中年男子相比,她的力量實在過於渺小,也實在是微不足道。
這一甩摔得她頭暈眼花,渾身都要散了架,好一會兒沒能爬起來。但即便被摔成這般,彎弓依舊被她牢牢地抓在掌心。
那是她此刻唯一能防身殺敵的兵器。
眼見著良原君一雙鷹目發著赤紅的顏色,踉踉蹌蹌地起了身,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拔出佩劍,步步逼近。
血從他的指縫裡汩汩溢位來,順著他的手腕往下淌,淌至他的袖口,也淌至他的袍領,雪裡的紅色分外的可怖。
忽而聽聞城門大開,殺聲四起,公子的衛戍部隊已乘風穿雪疾疾追來。
遙遙聽得一聲,“小七!”
這聲“小七”穿透了奔騰的馬蹄聲,也穿透了這雪虐風饕,地動山搖。(雪虐風饕,即又是颳風,又是下雪,非常寒冷)
小七眼裡蓄淚,攥緊大弓步步後退。
她想,小七,不怕,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