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便立在帳外等著。
此時不過申時,天色卻陰陰的要下起雪來。
說是片刻,卻已是許久過去了。
瞭望塔的人已經換了一撥,奔進大營的探馬一身風塵踉蹌下馬,再換了新的探馬疾疾奔出轅門,進大帳議事的人也沒有斷過,他們一臉沉重地來,再陸陸續續地走。
雪已經開始下了,小七也已有些站不住了,一雙腿在風雪裡戰慄發抖,凍得皴裂的手又發了紅,生了疼,卻總不見陸九卿出來。
她在石階一角坐了下來,無人召她,她便在外頭等著。
她想,公子日理萬機,只怕自己也是案牘勞形,哪裡能騰出工夫來見她。
那也沒什麼關係,軍國大事要緊,她有求於人,因而不怕等。
雪在她身上覆了一層又一層,初時她還抬手去撲打,後來雪下得急了,撲打不完了,開裂的口子的手也凍得通紅了,她便不再去撲打了。身子靠著大帳,腦袋埋在膝頭也能取暖。
啞婆子頂著風雪邁著小碎步來,撲打掉她身上的雪,把白袍給她裹緊了。
謝玉的白袍已被啞婆子裁剪成了合適的長度,針腳細密,縫得熨熨帖帖。
也好,如今她就能正大光明地披在身上了。
啞婆子比劃著要她回馬車上等,可小七想,公子隨時都會傳召,她若回了馬車,公子只怕會不高興。
因而她沒有回馬車,仍在帳外等。
小七沒有回,啞婆子便也沒有回,坐在一旁給她搓手捂耳朵,她的雙臂膝頭也早就凍僵了,但啞婆子給她揉搓著,慢慢也就緩了過來。
原本以為啞婆子不過是來監視她的一雙眼睛,沒想到竟也暗暗照料著她。
從申時等到酉時,營中早就燃起了火把,呼啦啦的火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有侍衛開始往大帳裡送酒菜了。
不久聽見裡面有將軍們大聲爭論,也大聲說笑,必是已經開席飲酒了。
啞婆子也已經走了。
她便想,公子大抵是忘了她還在外面等候召見。
是了,他軍務繁忙,想必已經焦頭爛額,她這點兒事他怎麼記得。
她勸自己,小七啊,那也沒什麼關係。
他最後一日迴雪嶺見你的時候,每一回派人尋你的時候,必也是這樣的境況。
你如今在等他,他那時也在等你。
你等他不過一個時辰,他等你卻是數月之久。
你在雪裡才多久,他冒著風雪往返蘭臺時,每日都是四個時辰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