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燕國的鬼天氣,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什麼?”
他問。
風雪裡的人面色看不清晰,但眉心蹙著,不知是因了這風雪,還是因了方才的風言風語。
她聲音低了下來,“我要自己走。”
“不許。”
“怎麼不許?”
那人只是道,“你走得慢,我等不及。”
到底是等不及幹什麼,他並沒有說。
小七悄悄去瞧後頭撐傘的裴孝廉,那莽夫亦是冷著個臉,一雙眼睛朝她睨著,好似在說,“魏人無恥。”
她愈發不自在起來,悄悄去扯許瞻的大氅,恰巧那人大氅一掀,連同她的腦袋一同嚴嚴實實地掩住了。
他懷裡可真暖呀,頓時便將這凜冽的寒意全都隔了出去。
她聽見公子的心口強有力地搏動,她忍不住將手伸進他的衣襟,去嘆他的心口。
想到他曾問起,“小七,你可有過抓心撓肺的滋味?”
她的指尖下意識地便在他心口上抓撓了起來。
她想,他如今若再要問她,她定會作答,“有啊!”
有啊,公子。
若他再問,“你為誰抓心撓肺過?”
他若這樣問起,她定會作答,“為公子啊!”
她兀自出神,指尖從心口滑上了那人的胸膛。
柔軟的裡袍勾勒著他肩頭的骨形,肩骨折拐之處,卻沒有鋒利的稜角。
他真有一副寬闊堅實的胸膛吶,他的胸膛就好似青銅鑄就,堅不可摧,那微起的骨節突兀挺拔,哪怕一身麻袋都掩不住那絕世的姿容與風流的氣度。
從來都是公子撫摸她,她好似從未好好地摸索過公子。
她在公子的大氅之中藏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她想,這是燕國最尊貴的人吶,這是她的公子。
他好似雪裡白鶴,人間謫仙。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公子的腳步微微一頓,那心跳聲比適才愈發地厲害。
他竟頓住不走了。
小七扒拉開大氅,鑽出腦袋來看他,攬住她的雙臂倏地一鬆,她險些掉了下去,一雙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腰身,問道,“公子怎麼不走了?”
那人喘息比才出門時重了許多,他似一頭即將捕食的野獸,低著聲道,“不要再動。”
小七不肯承認,咬唇反駁,“我沒有動!”
雪使他的髮髻玉冠落了白,亦在他的肩頭覆上了厚厚的一層,他應該臉色冷得發白才對,但此時他面上卻泛出了一絲詭異的紅來。
那人微微俯首逼近,“回青瓦樓再與你好好算賬。”
小七一凜,手不敢再亂動了,“我與公子有什麼賬可算?”
雪撲至他稜角分明的臉頰,那薄唇輕啟,“說說教養愛重你多年的大表哥,再說說你那感情深厚的二表哥。”
你瞧,方才在席間他什麼都不說,出了門便開始要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