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尚未察覺,但那人別過臉來,他的唇不可躲避地印在了她的額頭。
小七捱了燙一般,驀地抬頭望去。
堪堪撞進了那人溫柔的眸子裡。
她心頭撞鹿,她在那人的鳳眸裡看見了自己仰著腦袋面紅耳赤的模樣。
臉頰耳畔頸窩就好似著了一場潑天的大火。
她想,那是因了她離燭臺太近的緣故。
是了是了,就是因了這個緣故。
可她聽見還有更強勁的心跳就在身旁。
是他的心跳。
也不知溺在彼此的眸子裡到底多久,也不知何時那人棄了匣子,自然而然地捧住她的臉,俯身吻了下來。
他向來強取豪奪,因而小七總把他的親近當作懲罰。
她不懂得這有什麼好的。
他極少給她這樣的吻。
一個長長的溫柔繾綣的吻。
他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一手攬住了她的腦袋,一手覆上了她的蠻腰,他只是鋪天蓋地地吻著,什麼都沒有做,卻叫她氾濫成災。
便是自這一日起,好似什麼都不一樣了。
雪山底下那年久未修的老破驛站,有一個人不辭辛勞總來,另一個人也總翹首盼著那個人來。
有的話不必明說,卻已開始心知肚明。
出了蘭臺,槿娘好似也活了過來。
她的話比原來還要多,好似要把攢了數月的話全都一股腦兒地倒出來,最好是倒個乾乾淨淨,她心裡才會痛快。
成日好吃好喝的,槿娘約莫是明白了什麼。與小七圍坐爐邊敘話時,賊頭賊腦地問,“你該不是有了身孕?”
小七搖頭,“沒有。”
從前有,但如今沒了。
槿娘嘖了兩聲,“鬼才信,這都是滋補氣血的好東西!你若不是有了身孕,公子能一趟趟地往這破驛站跑?”
可小七想,他來才不是因了這個緣故。
“我從前與你說過,你還記得吧?我有長姐也有嫂嫂,她們有身孕的時候就是這麼個吃法,天天雞呀魚呀豬呀,一個勁兒地猛吃!我那幾個外甥侄子,個個兒生得肥頭大耳的!”
槿娘瞟了一眼門外,見周延年照舊在廊下抱劍立著,又壓低了聲音,“我有經驗!”
槿孃的確是個理論經驗十分豐富的人,她第一次來癸水便是由槿娘指導,告訴她要留意什麼,該做什麼,又不該做什麼。
在這方面,槿娘是什麼都懂的。
“小七!”她越說越興奮,好似有身孕的是她自己一般,“這可是個好機會!”
小七順話問她,“什麼好機會?”
槿孃的神色突然認真起來,“回蘭臺呀!”
小七沒有接話。
她想,她雖盼著那人來,但自己大抵是不會回蘭臺。
她寧願待在驛站裡。
待身子養得再好一些,便該去找謝玉了。
小匣子已經完工,可以裝人了。
可槿娘一板一眼地分析起來,“公子會任由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自然不會!你遲早是要回蘭臺的!”
“天爺,可要回就得抓緊!再晚點兒蘭臺可就沒有你的立錐之地了!”
她說的有理有據有節,“我來之前,蘭臺那兩位成日去青瓦樓獻媚,早晚要懷上的!誰先生下來,誰的孩子將來就是大公子!姑奶奶啊,你可爭點兒氣吧,槿孃的將來可就全指望你了!”
小七心裡一動,“那公子喜歡誰更多一些?”
槿娘凝眉想了片刻,“好像誰都喜歡,也許更偏愛珠珠郡主一些。但魏國的靈璧公主與你模樣有幾分相像,因而公子也是喜歡靈璧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