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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吃不飽的,照舊吃不飽。穿不暖的,照舊穿不暖。天一明,該趕路的要繼續趕路,該奔波的要繼續奔波,該討飯的還要想方設法去維持這一日的生計。
她闔上眸子靠著,轟然的煙花與瑟涼的秋風令她不能安睡。
仍舊臥在地上蜷了下來,她想,總該睡上一覺,天明瞭守城的虎賁軍便該攆人了。
迷迷糊糊將要睡去,忽地腰間一緊。
夜色裡有人用刀鞘抵住了她的腰,聲音壓得極低,“上馬。”
小七睜眸看去,那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身的夜行衣又頭戴斗笠,看不清他的臉。
但裴孝廉的聲音無人比她更清楚。
她與裴孝廉之間的恩怨至今日,已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得清楚了。
先前的恩怨不提,單是五月底扶風圍殺,裴孝廉臉上便捱了長長的一劍。
即便是現在,那道疤痕依舊可怖駭人。
見她仍未動,裴孝廉的刀鞘又作勁幾分,扼住她的手腕,“上馬!”
小七被他拽了起來,恍恍惚惚地上了馬,那人竟也翻身上馬坐在身後,拽住韁繩,夾緊馬肚,低喝了一聲,“駕!”
那馬便揚起蹄子沿著驛道跑了起來。
小七不知道裴孝廉要將她帶到什麼地方去,他腰間的刀亦朝前抵住了她的脊背,隨著馬跑,那刀鞘便於她脊背上下磨動。
她問,“將軍要去哪兒?”
她猜,裴孝廉若不是要殺她,便是奉了公子的命要連夜將她送出薊城。
到底是嫌她拖磨,嫌她礙眼罷。
身後的人冷聲道,“知道了又能如何。”
是了,如今的姚小七在裴孝廉跟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
何況,她根本也沒有想著還手。
從前求生,如今求死。
因而裴孝廉要做什麼,好似與她也沒什麼關係。
蘭臺乍起的煙花被遠遠拋在了身後,這一路遠山如黛,月色將無人的荒野映得微微發亮。
那人的雙臂拽緊韁繩在她的腰間摩擦,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那人驟然勒馬停下。
四野空空,不見人煙,唯有不知名的鳥獸發出細沙沙的聲響。
那人攬住她的腰身,將她一併帶下了馬,好似她只是被狩來的獵物,一落地便將她扔在了地上。
包袱裡的匕首刀幣與璽紱兀自相撞,撞出錚錚脆脆的聲響。
這荒郊長滿了雜亂的野草,因入了秋,草已經發了枯,再沒有盛夏的溼涼,因而雖倒在地上,但倒不覺得十分難受。
小七一手撐著草地,一手將包袱抱在身前。
月色下那人青黑色的影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