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小年夜是她的生辰,她也為許瞻燉過一次蘿蔔老鴨湯,還煮了一碗長壽麵。
那一晚,那人賜給她一隻牛角杯。
原該盛滿鴆毒的牛角杯,卻不過是一杯酒而已。
那人好似的確從沒想過要她死。
“姐姐,我想喝蘿蔔老鴨湯。”
槿娘寵溺地望她,笑道,“那你等著,姐姐這就去給你燉老鴨湯。”
話音落了,槿娘又取來一張薄毯給她披了,將門掩緊,把風雨擋在外頭,撐了傘便也走了。
這一日,她如願喝上了蘿蔔老鴨湯,也到底把那黑成了炭的木牘燒了個乾淨。
夜裡雨水依舊不停,木蘭樹下也仍有人影。
芝蘭玉樹般。
若果真要去確認一番,推開窗子那人影卻又不見了。
轉念一想,更深夜靜,誰又會在這料峭的雨裡痴傻杵著。
蘭臺不會有這樣的人。
第三日雨停,槿娘抱來一隻小狗。
圓滾滾的小東西,哼唧哼唧地叫。
槿娘笑著解釋,“西林苑的母狼才下的小狼崽,將將斷了奶,公子想著姑娘大概喜歡,便叫我送了來。”
小七不語。
她才不會喜歡狼。
兇殘嗜血的狼,看一眼便已叫人生了退卻之心,她怎麼會喜歡。
上一回逃至高陽,回來便是被關在籠中險些被青狼撕咬個乾淨。
槿娘說著話,便要往小七懷裡送,見小七沒有接,她又說道,“從前章德公主有一隻小狗,叫雪狼,公子見姑娘是喜歡的。”
“你放心,雖是狼,但若從小跟著主人長大,它便當自己是犬,不會傷主人半分。聽說北羌還有人自小便在狼窩裡長大呢!”
那灰塗塗毛絨絨的小東西東瞅西看,一雙懵懂的大眼睛倒叫人覺得可憐。
才斷奶就離開自己的母親了,怎麼不可憐。
但狼便是狼,跟著主人長大又能怎樣,喂是喂不熟的,要不怎麼會有“白眼狼”這種東西。
小七道,“我不會養,它有自己的母親,為何不跟著自己的母親呢?”
槿娘低聲道,“公子給的,姑娘還是收了罷,省得又鬧得不高興。”
話音才落又補充了一句,“畢竟公子是好意。”
槿孃的傷也才好沒多久,便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來,也不管小七愛不愛聽,只是一個勁兒地說個不停。
“姑娘是有福的,遑說公子從來沒有納過姬妾,我活這麼大年紀還從未見公子送給姑娘家什麼東西。”
“要說公子這樣的人,不管是身段樣貌還是天家地位,那都是人間極品,怎麼就對那些世家貴女不喜呢?”
說著還頗為遺憾地搖頭,“真是浪費了。”
“不然,像公子這般年紀,小公子都該有三四個了,大些的都該跟著師傅讀書了。”
話到深處,又湊過來悄聲輕諷,“從前還嫌棄女子汙穢,如今不也上趕著來找姑娘嗎?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