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翕動的長睫暴露出她極力掩飾的驚懼,她雙手緊緊絞著。若她此時睜著眼,便能看得出來,自己一雙素手被絞得通紅。
果然,良原君一開口便叫那門客猛地剎住了大刀。
“住手,不是外人。”
殺氣頓斂。
方才那年老門客道,“君侯莫要心軟,但凡從扶風出去半個不好的字,蘭臺都定要置君侯於死地!”
小七倏然睜眸,見說話的是一白髮老者,其人面目冷肅,話音甫落,便朝著那持刀的門客暗暗使了個眼色。
繼而趁良原君未留意,比劃了一個斬殺的手勢。
方才那持刀的門客即登時掄起了大刀。
那殺氣復又迫來。
真是要命。
片刻的工夫便要被人砍殺兩回。
這一回那大刀劈來又狠又急,顯而易見是要下死手了。
即便良原君阻攔,想必也快不過那人的大刀。
小七眼皮猛跳,在薊城好好活著怎麼就那麼難,一急之下叫道,“是魏使命我來見君侯!”
堂內立時靜了下來,那大刀也霍地停在了她的頸間。
小七臉色發白,她站了隊。
話一出口,便沒了退路。
走到這一步,早就違背了她的本心。
若不是撞見是夜書閣的密謀,也許還能再等一等,再想個明白,再想個萬全之策。
既不負大表哥,又能保全自己。
她想,總能兩全。
但還沒有找到這樣的兩全法,就被一步步逼到前面來了。
她就好似被捲進了洪流裡,被一個浪頭一個浪頭地推著往前走。
才想出去喘一口氣,又被接踵而來的浪頭砸進了水裡。才要溺亡,又被另一個浪頭翻卷出來,得以喘上一口氣。
週而復始,無處逃脫。
站在了良原君面前,便意味著要背棄許瞻。
可若不站出來,只怕適才已被那刀客砍掉了腦袋。
別無他法,唯保命爾。
眾門客面面相視,驚疑問道,“魏使?”
那白髮老者還想進諫,但良原君已揮了手,“今夜便到這裡,諸位先回。”
門客最多隻能說一句“君侯三思”,也無他法,因而只得拜別,陸續起身離去了。
小七心神不定,如寒蟬仗馬。
眼見著良原君起了身,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小七的心愈發如如金鼓齊鳴,毫無章法地胡亂捶打。
但良原君行至跟前,竟俯身跪坐下來,沒有審問,沒有責罰,就連一句訓斥都不曾有。
但若今夜是在許瞻跟前,必是要受他好一番審問。
然那人聲音溫和,輕輕握住她的肩頭,“在我面前,不必害怕。”
小七氣息尚未平復,不禁訝然問道,“君侯不問我聽去多少,也不問罪嗎?”
良原君反問,“為何要問你的罪?”
小七垂眸,“我會給君侯帶來災禍。”
那人目光灼灼地凝著她,“告訴我,你可會把今夜的話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