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的將來,他還要穿上十二章紋君王冕服。
許瞻是主戰派,待到燕國朝局已定,必然要去攻楚滅魏。
沒有一個魏人願意看見神州陸沉,社稷顛覆,亡國滅種。
出了青瓦樓,他的王青蓋車已然在府外候著了。
那人先一步登上馬車,轉頭見她在一旁垂頭站著發怔,雙手攏在袍袖之中十分拘謹,並沒有上車的打算,竟然向她伸出了手。
小七愕然相望,還在猶豫的空當,被那人扣住手一把拉上了馬車。
她不明白。
那隻手平明時分還拉過弓箭,如今竟若無其事地來拉她的手。
她鬧不清楚面前的人究竟在想什麼,有時棄她如敝屣,有時又肯施捨一點好。
她坐得離他遠遠的,深深地垂著頭。
這一路並沒有什麼話,那人闔眸端坐,那如冠玉的臉上看著並沒有什麼氣色。
權力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人趨之若鶩。
贏的人日理萬機,不得安寢。
輸的人一敗塗地,親族不保。
並沒有什麼好。
馬車一路進了金馬門,巡防的虎賁軍陣容整齊,見了王青蓋車紛紛退至一旁垂頭施禮,那夜半的宮變而今半點都瞧不出來,甬道宮牆全都乾乾淨淨,連一滴血都不見。
若不是在青瓦樓臺親眼所見,若不是親歷了城門射殺,燕莊王十六年春四月的宮變彷彿果真從未有過。
許瞻問她,“知道進宮幹什麼?”
小七垂眸低聲,“奴不知。”
那人平道,“魏使明日便走了。”
小七心裡驟然一跳,原來大表哥這就要走了嗎?
大表哥在薊城時,她心裡是踏實的,總覺得再不濟也有大表哥在,即便是再壞的境遇,再不明朗的前途,也總有大表哥。
知道大表哥在,好似她便有了退路。
她在蘭臺,如垂餌虎口。
薊城亦是豺狼當道,虎穴龍潭。
然而大表哥竟要走了。
獨獨留下她自己。
駟馬有條不紊地沿著宮中大道往前駛著,王青蓋車四角的赤金鈴鐺在惠風裡叮咚作響,日光盛極,將車身曬得暖暖的。
但小七想,那人許她來見大表哥,她該心存感激。
馬車漸緩,不久在長樂宮外停了下來,車外裴孝廉稟道,“公子,到了。”
那人睜眸,淡淡瞧她,“去聽,去看。但不許出聲,亦不許下車。”
小七應道,“奴記下了。”
能看上大表哥一眼已是極好,並不敢奢求好好與他告個別。
何況趕車的人既是裴孝廉,必會將她看得死死的。
身著冕服的大公子下了馬車,高視闊步地往九丈高階上走去,好一幅金相玉質,好一副鶴骨松姿,好一副淵渟嶽峙沂水春風的模樣。
誰又能想到,這一副絕美的好皮囊之下,卻有著最腹黑狠辣的靈魂。
小七透過帷幔向外看去,燕國的文武百官早已在長樂宮外等待覲見,人群中卻並不見魏使。
那人旦一上了高階,眾人皆垂首躬身施了禮,齊聲呼道,“拜見大公子。”
那人長身玉立片刻,朝眾人淡然有禮地點了頭,繼而當先一步往大殿之中走去。
分明已是君王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