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誰人不是為自己活著。
她出逃是為自己,密見大表哥是為自己,次次也皆是為了自己。槿娘並沒有犯過什麼大錯,卻次次因她受責。
而今槿娘為了自己出賣她,她也不該心生怨恨。
只是心裡明白了,人心便是如此。
沈淑人如此,槿娘亦是如此,不分到底是魏人還是燕人。
信了沈淑人,轉眼便被沈淑人賣了。
信了槿娘,轉眼也便被槿娘賣了。
她們都把她賣給了許瞻。
不必生怨,要怨便怨自己不長記性,怨自己輕信盲信。
春寒料峭,長夜未央,小七就在湖畔蜷著,溼透的衣袍都要被風吹乾了,人卻沒有地方可去。
從前還能回聽雪臺,而如今聽雪臺是槿孃的。
不,也許過了今夜,槿娘就要從聽雪臺搬出去了,搬去他的青瓦樓住。
青瓦樓的臥榻有昂貴的鮫紗帳,有錦衾茵褥,青瓦樓的地上遍鋪羊毛長毯,槿娘定然喜歡。
大表哥將她視若珍寶,許瞻將她當作低賤娼妓,她犯了錯,他便換一個不低賤的槿娘侍奉,多簡單的事。
想了半夜,都想不到自己該往何處去。
可憐如今魏國回不去,蘭臺也沒了立足之地。
生與死的念頭在心裡輾轉,她沒有將來,她的將來就似這漫漫長夜,不見光明。
她甚至想,倒不如就投進這一池湖水裡,也算有了個去處。
但想到大表哥溫熱的掌心,想到大表哥的玉環,想到大表哥對她說“護好自己,等我來接”,她便下定決心。
直到東方既白,聽見有腳步聲一深一淺地走近。
那人聲音嘶啞,無力喚道,“小七,你怎麼還在這裡?”
聽聲音便知是槿娘。
小七依舊蜷著沒有動,亦沒有答她的話。
她該在青瓦樓侍奉她的公子,不該來看笑話。
槿娘緩緩跪坐下來,她聽起來亦是神思恍惚,“小七啊,這裡冷,我們回聽雪臺吧。”
許久不聞小七說話,槿娘悵然嘆了一聲,自顧自開了口,“小七,你可知道什麼是暴室?”
“暴室啊,那是專門懲戒犯錯宮人婢子的地方。”
她從前總是咋咋呼呼說話,如今開口竟似個垂暮老人。
“我從前只知道宮裡有暴室,聽說最初是織作染練的地方,後來便成了後宮的煉獄。”她慘笑了一聲,“我竟不知道蘭臺亦有。”
她含淚笑了起來,“我這輩子都不能去公子身邊了,再不能了......”
繼而掩面痛哭,“是我的錯,我鬼迷了心竅,自仗著有幾分姿色,便生出了不該有的念想......可公子是什麼人吶,他是王室嫡長子,是燕國未來的君王,哪裡是我一介鄉野村婦能肖想的......”
小七抬眸看向槿娘,她的兩側臉頰十分腫脹。
“原是想著,公子將我從易水帶回來,待我必是不同的,哪知道這些不同皆是為你。”
“你大概覺得不信,我卻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槿娘喃喃說道,“一個婢子,竟穿著與主人一樣的衣袍進宮面見主人的母親,分明犯的是滔天大罪,人竟好好地回來了。”
“你回來時唇上沾血,是公子親過你了,我能看出來。”
“公子好潔啊!”她越發悲傷,“二十年未碰過女子,沒想到他竟親了你。”
“到底是我自己太蠢了,被豬油蒙了心......”
“原想著你與魏使深夜私會必會引公子厭棄,原以為公子會把你驅走......公子亦是傻的,扔湖裡便能洗乾淨嗎?”
她含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