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她疾疾往前走著。
小七隻聽見西林苑的青狼復又嚎叫起來,適才平息下來的犬吠聲又響了起來,將蘭臺擾得雞犬不寧。
很快連這些也聽不見了,耳間迴盪的都是“娼妓”二字,都是“私奔”二字,都是“自薦枕蓆”四字。
先是前兩個字在耳畔迴響。
繼而是後四個字在耳畔迴響。
後來這二字四字又打破了次序,在腦中周璇反覆。
她被這八個無形的字死死地捆縛住了,又聽見一聲,“進去洗淨!”
忽而身上一輕,整個人好似飛了起來,緊接著“砰”得一聲,冰涼的水立時將她淹沒。
小七意識到自己被扔進了湖裡。
是了,她是“髒東西”,該把自己洗乾淨。
可該怎麼洗呢?
她不會游水,她整個人都沒在了湖裡,她不知道該怎麼洗。
心裡依舊在想著那八個字。
但她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何陷在了蘭臺裡。
她原是十歲跟著病重的父親去了大梁,在沈家住了兩年,十二歲開始跟著大表哥去了魏軍大營。
這三年一直都在大表哥身邊。
因而她本就應在大表哥身邊。
為何後來成了戰俘,便不能再回大梁,也不能再回到大表哥身邊了?
為何連見一次都不行,連一句話都不能說。
小七想不明白。
她見的人是自己的親表哥。
見表哥一回便成了“娼妓”嗎?便是“自薦枕蓆”嗎?
她連大表哥的衣袍都沒能碰一下,她很想撲在大表哥懷裡,她很想要大表哥好好抱一抱她,但就連抱一下都沒有。
這便是“自薦枕蓆”了嗎?
抑或槿娘告密的時候,便說了這樣難聽的話。
她在許瞻眼裡一向不乾淨,槿娘說的話,許瞻沒有不信的道理。
抑或對許瞻來講,休管槿娘說什麼,她的出逃便是原罪。
小七溺在水中,冰涼的湖水刺得她肌骨生疼,她不記得如今是什麼時候了,如今是燕國的什麼年號。
彷彿是燕莊王十幾年,數日前進宮她還見過燕莊王,那是個有疾的老者,記得沈淑人不久之後便要嫁過來給燕莊王做王姬。
沈淑人也是背棄她的人,可惜還不等與沈淑人好好算一帳,她便要溺死在蘭臺的水墨湖裡了。
如今大概是四月底了吧,水墨湖的水依然這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