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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燕國是異類,難得能有人與她作同袍。
許瞻淡淡地應了一聲,雖沒有明言,但大抵是應允了罷。
小七輕輕舒了一口氣,她心裡想,應允了便好。
槿娘不能死,起碼不能因她而死。
上位者要一個人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而許瞻饒了她,也恕了槿娘,那麼,他總不算一個太壞的人罷?
或者說,便如她初見許瞻時想到的——公子定是個很好的人罷?
那時她暗暗想著,定然是的。
湯藥煎得也很快,寺人畢恭畢敬地立在門口稟道,“公子,藥煎好了。”
小七已極是疲累,她接了藥來,黑乎乎的一碗,仰頭便飲了下去。
又嗆又苦,難以下嚥。
細細想來,自轅門一摔,每日都是飲不完的藥。
她恨極厭極了這具病懨懨的身子,從前也是跟著沈宴初在軍中摸滾打爬數年的人,殺起人來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如今困在蘭臺,飢不欲食,弱不勝衣。
即便要逃,三好兩歹的亦是力不從心。
那人又問,“以後還寫麼?”
他漆黑的眼瞳,如化不開的濃墨。
此時也只是平靜地說話,聽不出什麼情緒。
小七聞言微微搖頭,“不寫了。”
不寫了,寫一回便要了槿娘半條命。
不寫了,寫了又如何,照樣送不出去。
燕國女子擠破腦袋想進的蘭臺,對她卻是一道永遠翻不出去的樊籠。
不寫了。
也不想了。
這輩子也回不去魏國了。
她幾不可察地輕嘆一聲,就老死在蘭臺罷。
安分守命,束身自好。
她喃喃道,“公子寬心,再也不寫了。”
這一輩子那麼長,卻再也見不到大表哥了罷?
她的大表哥呀。
那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那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卻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