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
“說什麼渾話!”沈母抬高了聲音,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
她原本病重,此時益發止不住地喘了起來,待緩過來才繼續道,“小七在外都是跟著宴初,怎會學壞!”
關氏沉著臉,面色便不好看了,一時沒有再說話。
沈淑人揶揄道,“祖母不知,我差人打聽過了,姚小七曾被燕人俘虜多日,聽聞燕國公子許瞻暴戾霸道,殺人如麻,那麼多魏軍都死了,怎麼偏偏就她活了下來?她呀,指不定早淪為了燕人的玩物!”
小七臉一白,卻聽沈母厲聲喝道,“休要胡言!”
這一動怒,又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小七忙去為沈母撫背,輕聲喚道,“外祖母......”
關氏不痛不癢勸道,“君姑不必動怒,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沈母不曾理會關氏,待緩過氣來又道,“淑人,那是什麼樣的簪子,給祖母看看。”
沈淑人便也行至榻前,雙手奉給了沈母,還撅著嘴道,“祖母可要給孫女兒做主。”
沈母拿起那支山桃花簪子在眼前仔細端量,片刻眼中含著淚花,“這是文君的,我見她簪過,她很喜歡......”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無人說話。
沈淑人就要伸手去拿,“如今早就是孫女兒的了。”
沈母沉下臉來,“文君留下的,自然是小七的。”
說著便將簪子塞進小七手中,小七攥在手心,握得牢牢的。
沈淑人急了,又要從小七手中奪去,“祖母怎麼向著外人?”
沈母冷聲斥道,“青詞,看看你養的女兒,可有一點兒規矩?”
見沈母斥責沈淑人,關氏沒臉,只得喝止,“淑人,不得對祖母無禮。”
“如今你夫君與長子皆在外謀事,存亡未卜,你們卻攪得家翻宅亂,真是丟盡了沈氏祖宗的臉面!”
關氏落了個沒臉,只得拂袖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悻悻走了。
小七握緊簪子跪了下來,“多謝外祖母護著小七。”
沈母摸著她的臉,手指輕顫,良久長嘆了一聲,“小七呀!”
小七不知道外祖母這一聲嘆裡究竟想到了什麼,也不知道她原本是想說些什麼,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罷。
小七恍然出神。
手中一空,繼而一支長簪斜斜插進了她的髻中。
是外祖母親手將母親的山桃花簪插入了她的髮髻。
小七眼眶一熱,滾下淚來,她伏在沈母的膝頭喃喃低喚,“外祖母......”
她想,若是母親還活著,也一定會似她這般伏在外祖母的膝頭,好好地偎在外祖母的身邊罷。
母親臨終沒有得到的,她替母親得到了。她便似一根紐帶,將活著的外祖母與故去的母親緊緊聯絡在一起。
有眼淚滴到了她的頸窩。
溫溫熱熱的。
那是外祖母的眼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