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鬨笑一團,荀白露也有點不好意思,後半場都很認真的在吃飯。
藺知宋的酒量很好的,以前的飯局練出來的。
回家路上,荀白露把車開的很平穩,藺知宋開著窗透氣。
春日裡,晚風習習,透過車窗,也許還帶來了一陣花香,叫人心曠神怡。
荀白露又看見了一棵梨花樹。
「我小時候生活在南方,我們家也有一個小庭院,那裡就種了一棵梨花樹。我看著那棵樹一年比一年高,開的花一年比一年多,它在跟我一起長大。」
「後來,我被帶來了北城,沒有看見它長大,好像自己的成長也停了下來。」
她忽然說起這些,是內心有感,她想說出來,恰好,有個人一直在聽。
藺知宋問:「後來你有回去過嗎?」
「有的,和家裡鬧翻那一次,我忽然很想很想,回到自己長大的地方去看一看,我坐車回到那裡,才發現那個院子已經被舅舅賣掉了。」
「我敲門向人家說明來意,但是隻看了一眼,那棵梨花樹,早就已經死了。」
當時荀白露哭了,站在已經不是她家的家門前。
她連最後一點盼望都沒有了。
藺知宋又問:「寶生衚衕裡,家裡地方也挺大的,為什麼沒有再種一棵?」
「荀時程不讓,莫宛如不讓,荀何不讓。」她不叫父母哥哥,只是生硬的念著他們的名字,她其實一點都不想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
「最開始我自己種,荀時程把它毀了,說我沒資格動他們家的東西,再種,莫宛如說,梨花是離別的意思,寓意不好,不讓我種,再種,荀何說我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只會整那些沒用的玩意兒。」
「所以最後,也沒成功過。」
他們都不明白。
她不是在種樹,只是,想找回一點自己存在的證明。
後面一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藺知宋一直看著車窗外,春天的風吹在臉上,也還是冷的。
提起了這樣的話題,荀白露變得有些萎靡不振,話也沒有說幾句,徑直進了房間。
客廳燈開著,明亮無比,到處又都是寂靜。
藺知宋仰躺在沙發處,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可是滿腦子都是荀白露說過的話。
從來就沒有人考慮過她的感受,那些所謂的家人,無論是她的親生母親,還是荀何。
她怎麼能,過的比自己想像中還慘。
她只是想,種一棵梨花樹。
藺知宋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撥了個電話出去。
「葉池,幫個忙。」
「大哥,我都已經睡了啊。」
半天沒迴音。
「說,什麼忙?」
藺知宋匆匆交代了幾句,拾起外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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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白露一覺睡到了十一點,她看時間的時候自己都驚了。
就算是不上班,睡到這個點對她來說也是前所未有。
昨晚一直做夢,夜裡反覆醒過幾次,荀白露感覺整個人都是飄的,她揉了揉頭髮,在臥室裡的衛生間洗漱完,才覺得有點奇怪。
外面時不時有些響動,可是這個點,藺知宋不應該去上班了嗎。
誰讓他是老闆,哪來的休息日。
荀白露換了身衣服出去。
她什麼也沒注意到,唯獨桌子上擺著的一盆梨花。
青瓷底,白骨朵,枝椏纏繞潔白,一簇簇梨花攏在一起。
她見過各種各樣的梨花樹,茂盛,高大,隨便哪一個都比眼前這一小盆壯觀,可是,沒有哪一盆會讓她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