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娘和白竹擔心,他倒了一碗溫水,吃一口饅頭,喝一口水,用溫水衝著,才勉強吃了兩個饅頭。
見白竹過來,張鳴曦舉著饅頭,柔聲道:“竹子,你吃一個。”
白竹這時不但沒哭,反倒溫柔地露出一個笑臉,搖頭柔聲道:“太早了,吃不下,等會兒再吃,你多吃些。”
說著,把包袱放在空椅子上,拿了竹勺舀了一碗肉推給張鳴曦。
張鳴曦吃不下,卻不敢說不,端過碗大口扒拉著。
白竹心裡都快疼麻木了,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拿竹碗泡了一碗熱茶放在他手邊,柔聲道:“吃了油的,要喝碗熱茶,不然待會兒冷風一吹會肚疼。”
張鳴曦嗯了一聲,乖得像軟糯的小孩子似的,白竹讓他吃就吃,讓他喝就喝,好像沒有自己的意志,只剩下行屍走肉。
白竹心裡難過,不忍心看他,默默地把胡秋月包好的煮雞蛋和炒花生放進包袱裡。
張鳴曦吃好了,該收拾的也收拾好了,該走了。
張鳴曦站起來,背上包袱,深沉地望了白竹一眼,對胡秋月說:“娘,我走了!”
胡秋月勉強笑道:“去吧!一路順風。”
張鳴曦大步流星往外走,白竹和胡秋月悽悽惶惶地跟在他後面。
東方才剛剛發白,村莊還在熟睡,一片寂靜。
白竹望著張鳴曦高大的背影,死死咬著下唇,告誡自己不能哭。
鳴曦是出門掙錢的,哭哭啼啼的不吉利,還會讓他難過, 自己得高高興興的送他出門!
白竹頑強地做著心理建設,跟著張鳴曦往外走,不但沒哭,反倒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臉。
張鳴曦拉開院門,正準備走,猛然轉身,一把摟過白竹,緊緊抱住他,白竹以為他要親,顧不得娘在邊上,習慣性地揚起頭,微微張開嘴。
誰知張鳴曦並沒有親他,只用盡力氣狠摟了一下他的腰,低頭碰了一下他的頭,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等我回來。”
話音剛落,一把鬆開白竹,轉身大步離去,一直走過山嘴拐角,看不見人影了都沒有回頭。
白竹腰都被勒斷了,卻感覺不到疼痛,扶著院牆,呆呆的望著張鳴曦離開的方向,魂都跟著去了。
胡秋月見他這樣的失魂落魄,心裡不忍,輕輕拉著他的手往回走,溫言勸道:“小竹,別難過。鳴曦也是沒法子,不得不去,你要好好的,不然他惦記著你,一路上也不會安心。”
白竹重重的點頭,鳴曦走了,不用忍哭了,眼裡的淚珠一顆顆砸在地上,他像沒知覺似的,也不抬手擦,只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好,娘,你放心,我沒事。”
只要鳴曦好好的,只要鳴曦能按時回來,自己不管怎樣都能忍受。
胡秋月見他這麼懂事,雖然依然很心疼,但也鬆了口氣,她原來擔心張鳴曦一走,白竹會哭暈過去,看來還好,小竹很乖,堅強得讓人心疼。
白竹跟著胡秋月往家走,只是那股強撐著勁一卸,整個人恍恍惚惚,腳底打飄,似踩在雲端,一副隨時要跌倒的樣子。
胡秋月見他走路前腳絆後腳,實在不放心,拉著他的手,把他送進臥房,牽著他走到床邊,溫言道:“現在還早得很,你再睡一會兒,我也要去睡一下。”
白竹木偶似的點頭,木然地脫下外衣,鑽進被窩,啞聲道:“娘,我睡了,你也去睡吧!”
胡秋月嘆了口氣,幫他把被子壓好,才帶上門走了。
白竹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孃的腳步聲,直到胡秋月進了自己的臥房,他一把扯過張鳴曦換下的舊內衣,蒙在臉上悶聲大哭。
白竹怕娘聽見哭聲,不敢放聲,拼命壓抑著,抽抽噎噎,哭得哽咽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