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暮酒從上面跳下來,抱起了紅了眼眶的寧柔。
她把臭烘烘的自己往他寬大的斗篷裡拱,安安分分地等待他帶著自己脫離囚牢。
——他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冷嘲熱諷她了?
——她記得,曲暮酒有潔癖的啊。
外頭的天剛剛亮,空氣舒適清新。
有一輛華貴的馬車等在山腳,自家的車夫沖她禮貌地點了點頭。
寧柔掀開簾子,和曲暮酒一起坐了進去。
這一刻,她才真正地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
綾羅綢緞佈置的馬車,應有盡有的水果糕點,價格不菲的薰香。
車上有兩隻自家的狗狗,一見她就開始搖尾巴。她家狗和曲暮酒家的狗相處得可比他們倆省心多了,在一起以後生了好幾窩的狗崽子。
寧柔在軟墊上坐定,摸了摸懷中年老的狗,心情瞬間地平靜了下來。
「那個陰狗怎麼會幫你救我呢?我記得,你的武功是被他廢的,我可是一直把他視為仇敵的啊!」
她不太瞭解現在的狀況,但她知道為了自己的成功脫險曲暮酒必是要付出代價的。很明顯,他瞞著她做了某些交易。
曲暮酒往把糕點盒遞給寧柔,沒什麼情緒地說:「你別管這個。」
見她不依不饒,還想繼續問,他的臉色又冷淡了幾分。
「寧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當初怎麼求你嫁我,都拖著不肯嫁;最後嫁我也嫁得不甘心,婚禮上頭也不回地跟人跑了……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你看不起我,沒事。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證明的,我不是廢物。」
這番話,聽得寧柔膽戰心驚。
她直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想要勸勸曲暮酒,又不太知道要怎麼說。
他好像變得,有點奇怪。
花知婉最後,確實像蘭戎承諾的那樣,在她表白之後順利地「嘗到」了她肖想已久的手指。
「你回答一下,你怎麼個愛我,你只要回答了,手指就給你舔。」
——這句話沒毛病,但是某處的主語和謂語,主動和被動位置,需要視情況稍稍變換一下。
身體裡像含了一塊堅冰,它的溫度太涼了,涼得她忍不住地蜷起腳趾。
濕熱的水想要把那塊冰融化,澆在那上頭,卻適得其反地把情況攪和得更加泥濘。
似乎,天快亮了。
繃緊的脖頸高高地仰著,失神的眼對上一片透出了微微光亮的天空。
星星仍發散著淡淡的光,一層薄薄的灰色籠著初醒的太陽。模糊光線從山間升起,碾過豐收時節的小豆子,沿著茂密的叢林一路攀高、上升,不斷地上升。為了破曉而努力的人,迅速累積著從大地深處、面板表面收集的,用來點亮世界的能量……
燒了半夜的火堆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柴火噼啪一聲斷裂開。
天地之間,驟然亮起的眼裡,霎時光芒大作。
——日出了。
水源瞬間決堤,透明的汁液弄髒指縫。
小溪水的潺潺聲輕快,落入耳朵裡,和她的哭聲一樣動聽。
「以後還敢不敢講髒話了?」
蘭戎還記得這個好用的名目。
他用一種認真而探究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手,意義不明地眯眼一笑。
「再、再也不敢了。」
花知婉推開他的手,一秒鐘都不敢看他。
——媽的,那雙手長得實在是太美了,力道也很棒。但手的主人……人品無法信任。
因為不可言說的無能,他全程都表現得很清醒。
一步一步,做的嚴謹到位,巨細無遺。看到她的迷失,他甚至表現出了些許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