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黎不是沒見過他笑。
在荒星的半年,兩人在生死相依間越發熟悉,那種星球上只有你和我的感覺讓彼此間更為緊密。
他見過太多在聯邦時完全不同的他,但每每看到他笑,心臟處仍會受不住控制的彷彿要蹦跳出來一般。
這個他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他,就那樣對他毫無防備的,全身心依賴,有時甚至會讓他產生種卑劣的想法—如果真的等不到救援,和他死在一起,他也滿足了。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
他怎麼捨得他死?
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活下去,這是他在荒星時唯一的信念。
也是這個信念,才能讓他一次次堅持回到洞穴,因為他知道,他在等他。
他還需要他保護。
現在不需要了。
這裡很安全,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兄姐,還有很多很多會保護他的人。
「我臉上有什麼嗎?」
見墨黎一直看著他,程梓安摸了摸臉,桃花眼裡滿是疑惑。
「不…是…」
alpha沙啞的聲音緩慢的回道。
他只是,忽然有些傷感。
努力朝程梓安露出個笑容,然而剛扯起個弧度,又猛然驚覺到自己現在是沒有面具的。
是了,在掉落荒星時面具就碎了。
現在的他是露著疤痕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這樣子笑起來有多恐怖,更別提現在這幅虛弱的樣子,恐怕比見鬼還可怕。
程梓安見他忽然頓了笑容,直覺有些不對,只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墨黎是在對自己的臉自卑。
畢竟在他的認知裡,荒星的半年相處,墨黎該明白他根本不怕他的傷疤。
「怎麼了?是哪裡疼嗎?」
墨黎的傷很重,六處骨折,分別在胸骨,腿骨,腿骨要嚴重的多。
受傷的那條正是獸化時呈扭曲狀的後肢,如果不是救治及時,再拖段時間恐怕這條腿就廢了。
對上oga擔心的眸子,墨黎想說沒有,可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我陪你聊天好不好?你不要去想那些疼。」
想了想,程梓安提議道。
墨黎的傷不太適合過多的使用止痛劑,怕有依賴性,也怕量大了對精神力恢復也有影響,所以只要是能忍受的程度都只能靠他自己熬過去。
除了找點事轉移注意力外,程梓安也想不到太多辦法。
聞言,冰藍色裡有一瞬怔忡,墨黎抬眼看了看他,輕聲應道:
「好。」
這一晚,墨黎一夜都沒睡,但他依舊在恰當的時間閉上了眼。
alpha的聽力極佳,早早的就感覺出了oga的疲憊,一直到他的聲音逐漸變輕,最後變成了清淺的呼吸聲,這才睜開了眼。
或許是因為一直揪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今晚的程梓安睡得很沉。
沉到當alpha努力伸起了手,試探性的碰上他的指尖時,都沒有絲毫反應。
墨黎小心翼翼的調整著呼吸,輕輕用指尖勾了勾oga的指尖,這在荒星時連牽手都是家常便飯的動作,現在來做,卻連觸碰下都讓他有些擔心。
擔心過於逾越。
這一刻,他更是清楚的認識到現在和荒星的差別。
這裡不僅僅只有他和他。
而他,也該試著習慣和程梓安拉開距離。
只是…
這麼好的程梓安,他如何捨得。
睡著的程梓安對這一切一無所知,沉沉的入睡,一直到第二天九點才醒來,睜眼就是墨黎的眼,漂亮的冰藍色看著自己,就像在荒星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