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昇避而不答,反而問她:「你為何想讓我去賣藝?」
孟嵐激動道:「這哪裡是賣藝!這是展示公子你的絕世風姿!你站在臺上之後就不再是你,而是勾動整個嵩陽城少男少女芳心的當世衛玠啊!公子這等容貌氣度,潘安宋玉見您也要羞愧,您每日只能自己欣賞不覺得天理難容嗎!」
雖然不知她為何如此激動,但奉承的話欒昇還是聽得出來的。他端過茶盞飲了一口,隱藏住了嘴角那一絲自己都沒發現的弧度。
孟嵐沉浸在培養金疙瘩的美夢中,絲毫沒發現欒昇有何不同,她繼續道:「加上我孟家的造勢,給您寫些話本子、唱些戲曲,您很快便能成為嵩陽城第一紅人,走到哪裡都是萬人空巷。」
欒昇這下聽出來了,合著他要成為任人圍觀的戲子!豈有此理!將皇家體面放在哪裡!他皺起眉說:「胡鬧,我不可拋頭露面。」
這人怎麼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一樣,還不可拋頭露面。孟嵐無奈,有了第一次的拒絕做鋪墊,她如今倒也沒什麼氣可生了:「說來說去你還是不同意,那你今日來我家做什麼?」
見她瞬間焉了下來,欒昇壓下心中那點異樣,躊躇道:「你們府上還有別的營生嗎?」
「別的營生?這可不少。」孟嵐眨眨眼睛:「帳房先生、小廝、還有船運隨行的水手,你找我原難道是為了給自己找營生嗎?」
欒昇默然,半晌才回道:「我原不是嵩陽的人,去年才剛在此地落腳。一路隨同的還有許多親眷。」
原來是個背井離鄉的可憐人啊。
孟嵐想想,自己生活都如此優渥了,有時父親離家太久都會心中難受,更何況是他這種窮困的人呢,於是想要安慰他:「沒事的,你至少還有親眷,以後定下來就好了,讓你爹孃頤養天年。」
「雙親已故。」
孟嵐一時沉默,然後輕輕說:「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欒昇見她有些侷促不安,擰著衣角偷偷抬起眼睛看他,彷彿是把他傷害了一般,倒是覺得好笑:「你不必如此,不知者無罪,我幼時父母便故去,這些年已然習慣了。」
從小就沒了爹孃啊,難怪這麼好看卻那麼窮困,武功還那麼好,定然是自小受到了不少欺負後才自學的。
孟嵐心塞,估摸著他因為是孤兒,兒時受盡他人冷眼和指點,所以才不願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吧,不然他都那麼窮了,何必要拒絕她給的豐厚酬勞呢。
孟嵐看著面前這張仙人般的容顏,一個念頭猛然冒了出來。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多麼高尚的人格!無父無母,沒有婆媳紛爭!容貌俊美,不曾接觸過年輕女子!看性格也很淡然,不是那種沉迷聲色犬馬的紈絝公子,雖然對於他的財力來說紈絝有些困難,但他衣衫破舊也絲毫沒有自慚形穢,反而從容沉穩。
欒昇見這姑娘面色變了幾遍,最後又眼睛亮亮地看著他,眼神中閃著敬佩的光芒。也不知道她想了些什麼,難道是和她母親一樣,自我補充了他的悲慘人生?
眼見得她用貝齒輕咬下唇,像是終於艱難的下定了決心,然後起身站到他面前來,帶了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有氣節的一個人,之前多有得罪。」
賠罪何須離得如此之近?欒昇咳嗽兩聲,稍稍退後了身子道:「無妨。」
「那個我叫孟嵐,山間之風,爹孃說希望我能和名字一般自由快樂。你呢?」孟嵐兩隻手又不安分的繞起了衣袖上的流蘇,兩隻眼睛到處亂瞄。
欒昇很少遇見需要和別人交換姓名的時候,他隱姓埋名已久,念出自己的名字都有些生澀。
兩個字已到舌尖,又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垂下眼睛,答覆道:「盛巒。」是他一直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