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了她如此脆弱的模樣,欒昇才發現,原來比起離開自己後她過得不好,他更希望離開自己後她能過得好,就算她的生活中並沒有自己。
因著思慮過重,又好些日子沒有睡覺,剛剛還留了那麼多血,孟嵐一向粉嫩的櫻唇也變為了蒼白的顏色,加上眼下淡淡的青黑,顯得她病懨懨的,讓欒昇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初孟嵐裝病時的樣子。
而此時,她不是裝病,而是真病了。
孟嵐面上和脖頸上還有一大塊血跡,不知道是那個韃靼壯漢的還是她的,一想到這血跡很可能是從她掌心的傷口中噴濺出來的,欒昇覺得自己的心都皺成了一團。
他騰出一隻手來,用帕子細細擦拭掉那些未乾的血跡。血跡量太大,一塊擦完,他又換了一塊,直到用了第三塊,才總算將孟嵐臉上和脖頸處的血跡擦乾淨了。
那隻空餘出來的手扔掉了手帕,無比輕柔的撫上孟嵐熟睡的嬌顏。欒昇的指尖還有些顫抖,從秀氣的眉毛上撫過時,差點點上她微蹙的眉心。
指尖撫過的肌膚還是那麼嬌嫩,完全沒有受到乾冷的北風侵害,可欒昇心裡知道,這都是因為烏古斯將她囚禁在宅院裡才會如此。
他想捧在手裡的花朵,不但被自己弄傷了花瓣,還被外人差點挖走了根莖。
欒昇心裡的悔意簡直要將他淹沒,雖然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烏古斯,但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在自己身上,若不是自己欺騙隱瞞她在先,事後又沒留意到她心裡的變化,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又怎麼會逼嵐兒離開了自己呢?
他手下的動作頓了頓,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動了動指尖,輕輕按平了孟嵐蹙起的眉心。
過去的事無法改變,他只能在以後對她好些,更好些,慢慢地讓她放下心防,重新接收自己。
孟嵐是被掌心的傷口痛醒的,儘管欒昇給她敷的金瘡藥裡面有少許麻藥,可麻藥的作用也有時限,過了時限,痛意又席捲而來。
她睜開眼睛,首先看了看自己被包紮好的傷口,才抬起眼簾,望向了抱著自己的男子。
孟嵐日夜顛倒了多少天,欒昇就不眠不休了多少天,此刻他也闔著眼簾,睡得正香甜。
欒昇是個愛潔的人,此刻的胡茬卻已經竄的老高,再過些日子,估計都能在上面簪花了。
可他如今的邋遢是因為她,眼下的青黑也是因為她。
望著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玉容,孟嵐的眼淚又無聲無息的掉出了眼眶。
已經快兩年沒見過這張臉了,可她卻還能記得住這張臉的每一個小細節,甚至記得他一隻眼睛的睫毛根上有一顆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痣。
孟嵐正想用自己沒受傷的那隻手去觸碰欒昇的臉頰,就見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她急忙閉上眼睛,心裡暗自慶幸自己還未來得及伸出手。
欒昇沒留意到孟嵐的小動作,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她受傷的那隻手上,過了一夜,包紮的布條沒有滲出血跡,說明已經止住了血。
還好還好。欒昇放心下來,才活動了活動自己因為一直保持一個姿勢而有些酸困的肩膀。
孟嵐還躺在他的懷裡,壓著他的腿根。被壓的地方儘管已經麻木到毫無知覺,但欒昇還不想動彈,怕吵醒了仍在沉睡的娘子。
更多的是由於他的貪心,想要將懷中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抱過的人兒再抱的久一點。
孟嵐閉著眼睛,看欒昇完全沒有想要起來的動作,一時也心緒雜亂,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假寐還是趕快起身。
不過很快就不用她想了,因為腹中太過飢餓,她平坦的小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剛叫完,孟嵐就聽見了頭頓上傳來的輕笑聲。
笑什麼笑!餓了吃飯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