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下,終於還是轉身退走。
我一寸寸傾下身去,雙手圈住如言蜂腰,把臉埋入他懷裡。
如言的懷裡還是暖暖的,有著淡淡好聞的薰香味道。
誰說他死了,死人怎麼可能是暖暖的?
“如言,睜開眼看看我。”我柔聲低喚:“你和我說說話,別叫我害怕。”
抬眼望著他清雅標緻的臉龐,頰上的酒窩淡得幾乎看不出,他似是入定的老僧,神色間有著寂寞如雪的倦意,一分分地刻入了骨。
我心慌地緊握住他手,他眉間的淡淡倦意猶如一悶棍敲得我心口絞痛。
若是他睜開眼對我說:“丁丁,我倦了,從此的路你自己走下去吧!”我該怎麼辦?驀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其實依賴如言良多。
從他八歲起,他便不得已地背上了我這個包袱,沒有一日能得放下。
如言仍然不動也不做聲。
我的心一分分浸入北極的冰天雪地中,強笑著說:“如言,你別和我開玩笑,這樣惡劣,以後便再也不理你了!”
伸手去打他,他卻應聲而倒,滑稽地凌空盤膝靠到竹竿上。
我吃驚地望著他,如言從來不屑用這種滑稽有如小丑的姿勢來博我開心。
如言,永遠是清雅風致的。
我深吸口氣,探鼻息、把脈,不甘心地伏身聽心跳,現實告訴我,如言真的走了,沒來得及與我說一聲再見。
我輕輕撫掉他眉間的倦意,如言,你恨嗎?我想你會恨的,我也會,而且要連你那份一起恨!
過去,你一直揹著我,現在,讓我揹著你。
我用力抱起他的身子,踉蹌著走出林子。
西門家的人站在竹林入口。
我的視線一個個自他們的臉上掃過。
西門岑的可惜、西門嘉的憐惜,西門嵐的痛惜加起來也抵不過我心頭如火般炙燒的恨。
視線最後定格在西門風臉上。
我幽幽地對他說:“你殺了我吧!”
西門風陰鬱的臉跳了跳,他平板地說:“你不要發瘋了!”
我直勾勾地瞪著他,“今日你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
他沉默,然後轉過身去一步步走開。
“我等著你!”
西門家族的其餘人等只是沉默地旁觀,並無一字一句勸解,即使我說要殺掉他們的家人也一樣面無表情。
我的臉色近乎淒厲的慘淡,把如言輕輕放下,蕭索地問:“你們滿意了?”
西門嘉不忍地掉過頭去,西門嵐沉聲說:“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我並不理會他這些無謂的話,人死了再來說這些假惺惺的言語又何必?我只是定定看著西門岑,冷冷說:“你要救你的兄弟,所以就犧牲別人的兄弟。
你的兄弟是人,別人的兄弟便不是人了?”
西門岑輕輕嘆息,他溫和的望著我,神情慈悲如寺廟中的佛像。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我點點頭,從來沒有這麼明白過,用我最珍視的人的生命換來的道理。
“承蒙指教,丁丁銘心刻骨,永誌不忘。”
“溫公子之死,我很遺憾。
但該做的我仍然要做,以後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你臉皮之厚,連我都不得不說聲佩服。”能在這個時刻說這麼一番話的除了西門岑還真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紅日當空,如言清俊的面龐清晰地在我眼前放大,有一滴冰冷的水珠掉在他頰上。
我抬頭望蒼天,有一隻鵬鳥正展翅飛過。
碧藍的天色中白雲悠悠,鵬鳥自得的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