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獨自撫養女兒長大,現在又看著她出嫁,自然感慨萬千。因此在給小夫妻倆祝福語時他說得結結巴巴地,有幾次哽咽地說不下去。和陸家夫婦的穩重大方比起來他顯得太過激動,然而現場卻沒一個人覺得他失儀出醜。
臺上,新娘抱著老父親久久不願意鬆開。心底深處,她其實對父親是有些怨懟的。然而此情此景,那點怨懟早已是不值一提。至少她能安慰自己說,至今為止自己所做的一切仍是值得的。
臺下,陸夫人碰了碰丈夫,說:“西瑤出嫁的時候我就沒見你這樣,這當爹的也是有不同的。”
陸雲德看著臺上的父女倆,只是嘆了口氣。
到了敬酒的環節,新娘要去換敬酒的禮服。陸東躍不放心要跟著去,被伴郎給按住:“哥哥,別這麼形影不離成不?就換個衣服的時間都等不得啊。”陸東躍脫不開身,就使喚弟弟:“你跟過去,看看她們有什麼需要。”
小公子苦哈哈地領命去了,沒多久又一溜煙地跑回來說大嫂換好衣服後覺得不舒服。陸東躍原本就有些擔心,聽了弟弟這麼說就更管不住自己的腳了。伴郎們也識相,紛紛表示嫂子要緊,這邊有兄弟們給頂著。
圓山禮堂九樓往上是貴賓房,出了電梯就是厚厚的地毯,腳踩在上面聽不到半點聲音。
化妝師見他進來便迎上來,壓低聲音說:“剛換好衣服要站起來突然說頭暈,現在正靠著緩神呢。”見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看,也知趣地退出門不當電燈泡。
婚紗已經被換下,這時她穿的是金銀絲勾繡的龍鳳袍,紅得鮮豔耀目。頭飾也撤了下來,只是在鬢邊簪了枚造型古典的花鈿。水滴狀的紅珊瑚耳墜悠悠地晃盪,襯得面板越發白皙幼嫩。
他欲伸手探她的額,她卻是扭頭避開。他的手在空中停頓片刻後便落下,順勢握住她的手,皺眉:“怎麼冷冰冰的。”雙掌合起小心地搓了搓,“要不舒服就在這裡休息,別下去了。我和長輩們解釋一下就好。”
她搖搖頭。新娘在婚禮的半途離場,就算用身體不舒服做託辭也會惹人閒話。她雖然心有芥蒂,但還不至於這麼不識禮數。
“再給我兩分鐘。”
他為她倒來熱水,走兩步又想起摸了摸口袋,掏出兩塊奶糖拆了包裝扔進水裡用勺子攪化。
他將杯子湊到她唇邊,哄她:“喝點甜的。”她就著喝了兩口便搖頭不肯繼續,他耐心滿滿地哄她,“可能是你今天起得太早,有點低血糖。再喝一點,再喝一口。”
他一聲一聲地哄著,她嫌吵,“不要了。”沒留神將杯子打翻在地上,地毯沾水顏色變深,上面還有顆半溶化的奶糖。
陸東躍只在手被開啟的時候收了收笑,卻仍是好聲好氣:“那你就再休息一會兒。”
蘇若童也知自己剛才舉止有些過份,可又實在不想道歉。她閉了閉眼,緩和了一下疲勞所帶來的暈眩,說:“沒關係。”扶著矮几站起來時原本放在身側的手機滑落在地,他先一步替她揀起來。卻是在這時手機微震,螢幕上有水波一樣的紋路盪漾開來提示收到簡訊。
發信人:楚
他的目光在上面停頓了一秒,隨後遞給她。他看得分明,她的眼裡突地跳躍起一朵細小的火焰。在手機被抽走的同時他彷彿聽到一陣刺耳的撕裂聲,突然之間遍體生寒。
理智告訴他現在最好裝作若無其事,他有足夠的信心她不會逃離這裡。葉行楚於她已是翻過去的一頁,不可能再回溯。收到婚訊後他甚至沒回國,而是與謠歡一起去比利時度假。
她與葉行楚已經結束了,徹底地結束。
他應該留有風度,保持著勝利者的體面與大方。不過是一條簡訊,他沒必要惴惴不安。
然而他卻無法放過她臉上的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