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就只因為那一摔?
自家孩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嚴朔不是這種膽小怕事又沒主見的人。
直到某一晚促膝長談之後,他才終於瞧出了兒子的心思。
原來本就腿腳患有隱疾的他,深知這不幸的一跤已經徹底奪去了他勉強算是康健的身體——他知道,如若按照原計劃迎娶心愛的女子過門,那麼對方必將終身照料左右,服侍他這個可能從今往後連快步行走都成問題的夫君。
他不願看到自己深愛的女子走上這樣一條被束縛一生的道路,是以,他寧可忍痛放手。
是啊,她還年輕,她那麼好,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和他一樣愛她——卻能夠更好地去愛她的男子。
於是,他請求父親就著那所謂的“剋夫”之說,取消了兩家本已將成的婚約。
那麼如今,他的朔兒又是緣何突然如此言說?好像他的另一個兒子一旦娶了尹家姑娘,就會遭遇飛來橫禍?
嚴誨之看著嚴朔聞聲陷入沉默,等了好半天也沒能等來他的回答,總算是恍然大悟了。
他的長子,是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弟弟迎娶自己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子。
曾經……不,恐怕直至今時此日,她在他的心底還佔據著不可替代的位置。
但是……
這件事,不可不成。
“既然你不信,爹也不信,那事到如今你說這樣的話,又有什麼意義?”嚴誨之略顯惆悵地說著,定神瞧了瞧他的長子,“朔兒啊,你是個聰明人,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無需爹再逐一同你說明。”他不自覺地抿了抿唇,不徐不疾地挪開了視線,“哪個才是對尹家丫頭、對大家都好的做法,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
作者有話要說:
☆、拜訪
那一刻,嚴朔望著昏黃燭光下父親那顯然已不願多言的臉色,就明白縱使他刨根問底而後據理力爭,怕是也無濟於事了。
於是,他只得微鎖著雙眉,默默無言地退出了嚴誨之的書房。
是以,滿懷心事的他當然也不會看見,在他離開之後,他的爹爹就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取出了一隻木盒,蹙眉將之開啟,露出盒中一張僅寫了寥寥數語的白紙。
兩日前,有人特意差人給他送來了這隻盒子,說是給嚴家公子治病的良藥。
嚴誨之滿懷狐疑將盒蓋掀開,拿起了裡頭那張被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不解地將其攤開一看。
很快,他就因讀懂了紙上文字而面色一凝。
良兒究竟是什麼時候!?
待到大驚失色的嚴國公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他才終於意識到,他的次子,還有那尹家的丫頭,恐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捲入了一個危機重重的漩渦裡。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看來如今,不止是他,整個嚴家,都已是騎虎難下了。
除卻家裡的女眷,這唯一不知情的……大概就是他的長子了。
而這個尚且被矇在鼓裡的人,也並非糊塗愚鈍之人。
被父親找去談話的第二天午後,嚴朔就悄悄離了嚴府,隻身來到了天權國的國師府外。
時隔七年有餘,他再次站定在那塊刻著“尹府”二字的牌匾之下,只覺感慨萬千。
壓下心頭五味雜陳的滋味,他抬手叩了叩大門。
前來應門的是個年輕的家丁,自然是不認得這多年未嘗現身於國師府的嚴家公子,因此,嚴朔不得不亮明瞭身份,才得對方准許入內。
一路隨著尹府家丁來到前廳,他小聲囑咐對方莫要將他今日來訪之事告知與他人,而後才提出希望能見尹阡陌一面。
孰料家丁聞言一愣:這國公家的公子,是要到小姐房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