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經歷魏王之事以後,對於韋貴妃,徐慧雖信任,但也不敢全然信任。楊淑妃來探病時,她也請人進來,並暗示她注意韋貴妃的動作。
楊淑妃倒不指望讓自己那個老實兒子謀逆篡位,但若韋貴妃的兒子有這個心思,絕對不行。她肅聲表示明白,替徐慧盯著韋貴妃的一舉一動。好在韋貴妃並不是個太過野心勃勃之人,並不見有何異常。
太宗見徐慧這樣操勞,又要照顧他又要操心外面的事情,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地拉住她的手,低低道:“朕如何就病到那個地步了,要你這樣小心翼翼地周旋?”
徐慧一隻手被他拉著,另一隻手裡拿著半溼的帕子在他臉上擦著,淡淡地說:“有備無患。”
“你向來謹慎。”太宗含笑讚了這麼一句。沉默許久,他突然道:“若朕當真有何不測……慧兒,你還年輕,又沒有子嗣,該怎麼辦。”
徐慧最不愛聽他這麼說,將帕子一摔,不理他了。
太宗卻仍在想,甚至提出一個大膽的主意,“不如朕臨終前,把你託付給雉奴……你們姐妹互相幫襯,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總比去感業寺出家為尼來得好。”
徐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想不到以往那個最愛吃醋的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荒唐話。
她說不出話來,驚駭地望著他,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她看的出來,他的神色是認真的。
“陛下,不過風寒而已,您這是在做什麼?”徐慧氣得牙齒打顫,若不是他在病中,她真要好好地和他吵一架。現在……現在就算了,他是病人,情緒起伏不能太大。
他撿起被徐慧丟到一旁的帕子,蓋在自己發熱的臉上,悶聲悶氣地說:“朕早晚都會有那麼一天,總不能絲毫不為你打算。”
徐慧聽得心如刀絞,閉上眼睛,別過了頭。
過了許久,她才堅定地低聲道:“陛下若有萬一,我也會活得很好,不需要陛下為我的前程操心。”
太宗聽了,像是鬆了口氣般一笑,“那就好。”
等他睡著了,徐慧坐在床沿,看著他睡夢裡猶然不大舒服的睡顏,輕聲道:“騙你的,你也信呀。”
可她若不那麼說,只怕他又要說出這些讓她難受的話來,甚至突發奇想,把她送去東宮也說不定。
時人風氣開放,女子先後事父子的境況並不算十分罕見。以他的荒唐,只怕當真做的出來的。
可是她對李治,從未有過半點綺思念想,更遑論徐穎已經入了東宮,他要讓她怎樣做人?
這些他壓根都不會想的,他只想讓自己安心,就算要死也要了無牽掛地去死,可她怎麼肯?
不過等太宗醒了,徐慧卻是另一番說辭。甚至還有次正兒八經地同他說,其實去尼姑庵也沒什麼不好,聽說感業寺的小尼姑裡不乏年輕貌美者,可以偷偷地找十個八個漢子。嚇得太宗冷汗直流,愈發聽話地喝藥,迅速地康復起來。
等他這場病徹底好了,已經是貞觀十八年的新年了。新年裡有一件喜事。太宗下旨,封燕賢妃為德妃。
燕賢妃,或者說燕德妃聽到旨意的時候,多少有幾分受寵若驚,還有些許不安。先前陛下生病,穩住後宮的是韋貴妃和楊淑妃,照顧陛下的是徐充容,按說抬位怎麼都輪不到她的頭上,也不知陛下是怎麼突然想起了她。
不過後宮裡很快就興起了一種傳言,都說陛下這是在為徐充容空位置呢。
對於這種空穴來風的流言,太宗自然不會有絲毫回應。新年一過他又下旨,命姜行本等人在驪山營建行宮和御湯,並親自命名驪山行宮為“湯泉宮”,並撰《溫泉銘》。
劫後餘生的太宗心情很好,決定好好地放鬆一下。
等溫泉宮修建好了,太宗就帶徐慧去了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