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邊找塊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
茗煙喘著粗氣從後面騎著馬追來,下了馬,將馬丟到一邊。抱怨道:“二爺,你當小的馬跟你的馬一樣呢!再有一回,小的這條小命都交代了。”
寶玉也知他說得誇張,笑了起來。剛才鬱結的心情倒好了不少。今日他本來查出賴大管的的一個莊子,莊戶上交的比當初定的多了兩成,但是到了賈府,卻又比定下的少了一成,這樣相差三成都被賴大給吞了,他如何不惱?
僅僅這一個莊子便是如此,那其他的?瞧他一個奴僕都能穿金戴銀,呼奴使婢,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按說主子吃肉,你們下人吃個湯也無所謂了,只是如今看來,是你這下人吃肉,主子能喝口湯便是不錯了,真是奴大欺主。
偏老祖宗一直看重這些世僕,賈府最後大廈倒塌,何嘗沒有這些惡奴的份?一群吸血蟲。
吸飽了自己,吃爛了主人,一旦樹倒猢猻散,主子倒了陰黴,看你們這些奴才怎麼自處?
最最可惱的是,他不過調個賬冊看看,那賴大便去老祖宗那裡說,既然寶二爺要管著,他以後便不敢再沾手了,只將手裡的賬冊玩意都給二爺搬過去;既然二爺都不信任他們,他們這些人在二爺眼裡也都是些管事不當的,老祖宗一發將他們都發賣罷了,只求老祖宗看在他們還有些苦勞的份上,不要將他們賣作了苦奴……這話該多重了?這不是打他的臉?
便是一直疼愛她的老祖宗都有些不高興了,明令他且無需管這些雜事,只將那書本拾起來看看,便是不想看,到處玩耍也好。勞這些心做什麼,主子都幹這個,還要那些奴才做什麼?一席話說得他面紅耳赤,內心窩火不已。
自上次打草驚蛇後,那賴大便警惕起來;他今日也不過看了賬冊,又去莊子查探了一回;那賴大便將事情鬧大,還說得如此嚴重,惹得老祖宗生氣,上次是不許他頑皮,今日卻是明令他不許插手這些事務,真是老狐狸。哼,既然如此,別怪他以後不給他體面,他自有法子收拾了他們。且等著看罷,至少現在看來,時間還充足,如今他也得了皇帝的青眼,只等他長大,根基足了,再鬥上一回。
賈寶玉發洩了一通,又自想了一通,倒將自己暫時開解開來。他原來太小,不好行事,也就是今年開始,漸漸接觸到這些事務,畢竟底子太薄,才一試探便被打了回來;如今他才十四,且避其鋒芒,再養精蓄銳三年,他便不信這惡奴還能壓倒主子?
打定主義,寶玉吐了口氣,起身跳上馬,笑道:“我們比賽,看誰先回城。”
茗煙目瞪口呆,“我的爺,這不公平啊!”
寶玉笑道:“都是馬,有什麼不公平的。”說著,暗笑著拍馬而去。
剛緩過氣的茗煙叫了聲,也跟著跳上馬,追了過去。
一路馬蹄聲,一路煙塵,在廣闊的平原上,帶起一陣喧囂。
到了城門口,寶玉抬頭看了眼城門,夕陽照在紅漆鉚釘大門上,金屬反射的光芒分外刺眼,這就是紅樓啊!
寶玉一拍馬進了城,進了城便緩緩而行,看著百態的京城,寶玉有些恍惚,失去妻子那一刻,他覺得他也死了。究竟如何來到紅樓的,連他自己沒搞清,來到這裡十來年,前面幾年過得渾渾噩噩,直到親情將他感化,他才想起這裡是紅樓的榮國府,有一天這裡會被抄家,不但家人落魄,他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在古代光有錢不行,還得有權,不管為了什麼目的,賈府這顆大樹不能倒。
茗煙拍馬從後面追了上來,問道:“二爺,咱們回吧?再晚些,老祖宗又要擔心了。”
寶玉看了一眼那紅橙橙的掛在西邊的太陽,如今且是夏天,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才天黑,他倒也不擔心,會太晚。
便道:“我上次讓你買的宅子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