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只是平靜道:&ldo;是生氣了,卻沒打算把你丟進河裡。&rdo;
&ldo;那你打算做什麼?&rdo;桃桃問。
他看起來真的生氣了,總要做出點什麼吧?
&ldo;離開這裡。&rdo;他說,&ldo;酆山,你一個人去,江南,你一個人去,漠北與塞外,你也一個人去。&rdo;
桃桃啞然:&ldo;那你呢?&rdo;
&ldo;少管我。&rdo;他跳下騾子,走下石橋。
桃桃連忙讓老騾子掉頭,噠噠噠跟上了他:&ldo;南宮塵,你脾氣也太古怪了吧,怎麼說走就走?&rdo;
&ldo;古怪的人不是我。&rdo;南宮塵停住腳步,他稍稍仰頭,凝視著騾子上的桃桃。
這一刻,桃桃從他眼中看不出一絲一毫在屍山血海上走過的森冷,也看不見那所謂的高塔之上神明的淡漠。
她所能看到的,只有彆扭與刻意裝給她看的冷漠。
彷彿那年在蠻荒獄中的少年,這些年月,從未變過。
&ldo;明明心裡有我,卻不肯承認,承認了,卻假裝沒有說過。&rdo;他一一細數她的罪過。
桃桃抿著唇。
&ldo;又沉默。&rdo;
&ldo;不……&rdo;桃桃輕聲說,&ldo;我只是在想,你說不在乎我那記不起的過去,可如果有天,我想起來了呢?&rdo;
&ldo;想起又如何?&rdo;他看似清冽的眼眸裡融了一絲執著,&ldo;靈魂在此間,就是我的。&rdo;
&ldo;如果有天,他也來了呢?&rdo;
&ldo;先搶了再說。&rdo;他平靜道。
桃桃笑了:&ldo;哪有這麼霸道的神明啊?&rdo;
少女笑靨如花,用柳枝抽了抽騾子屁股,騾子慢悠悠地走向遠方。
走出十米後,桃桃回頭,朝他調皮地笑:&ldo;再不跟上,新娘就不做了。&rdo;
風一拂過,樹梢的枯葉落滿了他的白袍,他望著少女的背影,微微怔住了。
……
入夜,桃桃一反常態沒有隨便找棵高樹做床。
山間坐落著許多破廟,她進了一座。
久無人居,佛像早已破敗不堪。
廟裡的花樹卻開得絢爛,紅花壓滿枝頭。
晚秋的風裡冷意颯颯。
桃桃坐在樹下燒著火堆取暖。
夜裡,月亮爬上天穹,映著滿樹紅花,山間靜謐極了。
&ldo;等到了酆山,先幫慧覺修房子,然後再朝北走,去大漠。&rdo;桃桃暢想著以後,&ldo;走累了,可以回東極扶搖木下,幫李修胤帶帶小孩,等那些少年靈師成長起來,世間會變得不一樣吧?&rdo;
南宮塵撥動火堆裡的柴,安靜聽著。
桃桃說累了,也冷了,她走進了一間廂房。
廟破了,許多東西都被小賊順走,好在床板還在,桃桃拂去了床板上的灰,躺在了床上。
床頭有間窗子,從那可以看見月亮。
今夜雲翳很濃,照得月亮霧氣朦朧的,連光芒都比往日柔和。
桃桃心想,這樣好看的山間月,似乎很久遠的從前,也曾看過。
她睡不著,爬起來朝窗外看。
南宮塵坐在花樹下,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從午後的石橋邊起,他就一直沉默著。
&ldo;南宮塵。&rdo;她叫道。
他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