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霧的背後,一座宛如山嶽般的石像屹立於她靈魂的深海。
‐‐那是一張男人的面孔。
清眉,淡目,似遠峰,似星霧,如謫仙般絕美的面孔難以用言語形容。
記憶之海中,巨浪翻湧,水霧滔天。
那些模糊的記憶光球浮出水面,下一刻被海浪掀翻落入水底。
而那張人像被海浪反覆拍打,卻紋絲不動,牢固地屹於海面。
石像明明沒有生命,卻在南宮塵踏足這裡的一剎,低頭凝視他。
南宮塵仰望石像,在它面前,他渺小無比,如皓月之下,歸於大海的一粒塵埃。
……
桃桃睡醒了。
南宮塵沒把昨天睡前的威脅當一回事,依舊沉默地做自己的事。
桃桃早起掃屋前的積雪,她故意揚著掃把在他面前徘徊了好幾個圈,他依然對她置之不理。
她氣得一把摔了掃帚,折了一根桃枝丟給他:&ldo;接著!&rdo;
&ldo;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怪物!&rdo;她憤憤道,&ldo;螢火燈賠你了也不要,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算了,管你生什麼氣,現在站起來跟我痛痛快快打一場,要是我贏了,你今天就要給我好好說話。&rdo;
&ldo;要是你輸了呢?&rdo;慧覺裹著棉襖站在水缸邊,他敲碎水面的浮冰,缸裡的魚兒躍上水面。
&ldo;我不可能輸!&rdo;桃桃漂亮的眉梢一揚,&ldo;這些年我什麼時候輸過?&rdo;
慧覺狡猾地笑:&ldo;輸了怎樣?&rdo;
桃桃大咧咧道:&ldo;隨便怎樣。&rdo;
她轉頭看向少年:&ldo;南宮塵,你到底要不要……&rdo;
不等她話說完,南宮塵撿起她丟來的桃枝。
寒風凜冽灌入衣袍,穿著棉衣也冷得哆嗦。
可慧覺沒有進屋,而是在空地上點了一堆柴,掏出了入冬前埋在地窖裡的紅薯。
慧覺將紅薯丟入火堆,看劍影紛飛,揚起細雪。
桃桃手中的桃枝第不知多少次被南宮塵輕鬆擋住:&ldo;你怎麼……&rdo;
從前練劍雖然贏得艱難,但從未輸過,現在這才幾劍,怎麼就落入下風了?
慧覺搓手烤著柴火裡的紅薯:&ldo;這都多少年了,你出劍的路子他早看透了,以前是讓你,你看,這次要輸了吧?&rdo;
桃桃身體彈開,桃枝擦在雪地上揚起細雪,擦過她道袍的衣角與飄揚的發梢。
她靈動的雙眼裡晃過一抹狡猾顏色,沒有因為一時下風而退步。
她以桃枝點地,腰肢柔韌,身姿輕盈一躍朝南宮塵而去。
少年站在雪裡,衣袍被風拂動,而他不動。
桃桃的劍影落來,漫天細雪雜沓而至。
他手中桃枝在空中輕輕揮動,擷來天際的風。
那些遮蔽了感知的細雪就這樣從面前消散,可少女卻不見了。
一縷淡淡的清香浮自身後,南宮塵手中桃枝後探,同一時刻,柔軟清甜的唇印上了他的臉頰。
他靜住。
只一瞬,手中的桃枝就被奪走。
桃桃清冽如泉的聲音響在耳畔:&ldo;你輸了。&rdo;
風歇了,雪不再肆虐,如垂落的羽毛,沒有一絲招搖,在寂靜的天地間靜緩地落下。
少年也靜了,任由雪片沾染他的烏髮與白袍,他凝結般站在雪地裡,像一尊被凍住的冰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