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開雲素公主,他天不亮就出門,深夜才回府,至於他為什麼不回安化大營,也為什麼不住在鴻臚寺,聶懷嶸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因為小公主在睡覺時會流淚,他放心不下。
聶懷嶸心道,是他放心不下才留下來的,不是為了偷偷看一眼她的睡容,更不是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她的臥房之內。
四晚過後,夢境停了,聶懷嶸算是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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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雲素很惱火,非常惱火,下人匯報,聶懷嶸這幾天明明就住在府裡的,可她就是找不到人。
清早找不到,深夜找不到,她都要懷疑是不是底下的人糊弄她了,可不管門房還是客房伺候的下人都說他是住在府裡的。
住在府裡,就她見不到人,想想就令人生氣。
她以為聶懷嶸這麼躲她,她會好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他的人的,誰知她出門去祭拜周嬤嬤這天,聶懷嶸主動出現在了她跟前。
他站得離她遠遠的,半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可否讓臣隨殿下同去?」
他是這麼問的,可他身邊那匹黑馬和他一身的裝扮,都是在向她說明,不管她同不同意,他都會同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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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席雲素的心情很複雜,一個躲了她好些天的人,在本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
聶懷嶸離她的距離挺遠的,身著窄袖窄身的藏青色長袍,眼前的聶懷嶸和她前世遇到的聶懷嶸一樣,喜歡藏青色,但他的舉動卻是差太多了。
聶懷嶸提出同行,已經瞭然她此行是為何,席雲素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可這份主動,與前世的聶懷嶸相比,難免不讓她動容。
她若有所思地問他:「為什麼,你不是鴻臚寺的公事沒有辦完嗎?」
她已經見識過聶懷嶸的固執了,這個人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她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蠻牛一樣。
聶懷嶸依舊低首,不敢看她,「公務已由底下的人處理,臣有空閒。」
尋常又直白的回話,席雲素眼中一酸,有一分感動一分委屈,餘下的全是可惜了。
她還記得前世的今天,她的失望和落寞,聶懷嶸公事繁忙,她作為妻子,要體諒要包含,但是那些裝出來的溫柔和賢惠背後,是她無法訴說的委屈和難過。
那時的她多麼希望,聶懷嶸哪怕一次,就一次,能夠優先她,能夠讓她感受到一個丈夫對妻子的看重。
那一世裡,多少的希冀和盼求都化作了失望和暗自神傷,再多麼炙熱的愛,再多麼主動的人,都在一次次的失望裡,凍結成冰。
她早已不對聶懷嶸抱有任何期待了,也早已對聶懷嶸冰封了心。
然而,當她已不是那個滿心滿眼裝著聶懷嶸的席雲素之時,聶懷嶸也不再是她記憶裡那個對她置之不顧的聶懷嶸了。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接待天竺使臣,為什麼這個聶懷嶸會推掉公務來陪她?
當差異擺在跟前時,席雲素便覺得可惜。
可惜前世他不是這樣的。
可惜晚了。
她密而長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一小片的陰影,席雲素柔和了語氣,說道:「政務要緊,我是去祭拜以前母妃身邊的嬤嬤,小事一件,不要緊的,你用不著因小失大。」
即為可惜,那她對聶懷嶸而言,最好一如前世,無甚要緊。
她輕輕軟軟的聲音,隔得遠,聽力尚佳的聶懷嶸一字一句都聽了進去,「臣是鴻臚寺卿,臣也是駙馬,殿下與公事,沒有孰大孰小,孰輕孰重之分,鴻臚寺除了臣,尚有其他官員能代行公務,公主只有臣一個駙馬,駙馬之責,無人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