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三言兩語將剛見面的生疏打破,雲容也好奇地問著支苑為何沒來。
「鬼帝大人有其他的事情安排給她,」孫婆婆笑容減淡了少許,「鬼後大人還是儘量減少同她的接觸,此女並非良善之輩。」
那日相處還算融洽,雲容歪著腦袋望著孫婆婆,滿眼透著求知慾。
「算起來,她來鬼蜮的時候也不過五十年前的事情……」
那是酆鄲帶回來的人,聽說她原本是官宦之女,可惜在上京路上遇上山賊,一家人被屠戮乾淨,只剩下她被捆上了山折磨了數日,酆鄲看到她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了。
變成惡鬼的支苑將整個山賊窩屠戮了乾淨。
「是鬼帝大人救了她,」孫婆婆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彷彿還是昨日,「若是不管,她早已失了神智,許是會被道士收伏,又或者被途徑的鬼差打得魂飛魄散也不一定。」
雲容託著腮眯著眼笑:「他一向心善。」
孫婆婆笑而不語。
停頓數秒,孫婆婆有意提醒她:「鬼帝大人賦予她管轄一部分鬼蜮的權力,這也促使她意會錯了,肖想著不屬於她的東西……您千萬別被她矇騙了去,能在鬼蜮活下來的鬼都有自己的手段,您得小心些。」
「我會的,」雲容認真應下,「下回讓夫君將她調離得遠一些便是。」
孫婆婆輕鬆呢喃著:「您該心狠些的……」
但她自己又揮了揮手,自嘲著:「許是鬼帝大人就喜歡您這性子,倒是老身多嘴了。」
……
對於跪在自己面前許久的支苑,酆鄲似乎並不打算多投去一個眼神。
她幾乎是將整個身體都趴在了地上,卑微到了極致:「我願侍奉在鬼帝大人左右,便是清掃的僕從也心甘情願……請您收回成命!」
酆鄲翻了一頁書,餘光掃在她的發頂。
「支苑,」他的語氣毫無起伏,卻讓支苑控制不住地戰慄,「從那天救你我便說過,只需你替我做完了事,我自會放你去投胎,你可還記得?」
女子低聲啜泣著:「記得。」
「你還有什麼可留念的呢,投胎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女子輕聲問:「您真的……不會再改變主意了嗎?」
酆鄲沒有回話。
答案昭然若揭,支苑慢慢起身,她雙眼泛紅多了幾分柔弱:「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多待兩日,將剩下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走,可以嗎?」
酆鄲嘴邊掛著一抹淡笑,支苑看出了幾分嘲諷的意味,他當自己看錯了,便聽到酆鄲緩緩開口:「支苑,這是你自己選的,我給過你機會的。」
她一時間沒明白什麼意思,酆鄲不再解釋,繼續低頭看起書來,頭也不抬地朝她揮手:「去罷。」
支苑深深望著這位曾經將自己拯救於水火的男子,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心甘情願為他做了這麼多年的事,受過傷,受過辱,但依舊不被他放在眼裡。
辛雲容不過出現了才多久,那般普通的小娘子都能被他放在心上寵著,為什麼就她不能?!
如今還要將她趕走,她不甘心!
詔淵之下,匍匐著的黑龍睜著燈籠般的渾濁大眼睛,在身姿曼妙的女子朝它走來時,毫無感情地盯著她無所顧忌般脫下衣裳的動作,滾燙的吐息從它口中噴出。
黑龍口吐沉悶人聲:「你想好了?」
支苑一步一步朝它走去,她臉上掛著誘人的笑,柔夷撫摸著黑龍粗糙的面板,將曼妙的身軀貼了上去:「我將自身獻祭於您,願您重掌三界時將鬼蜮交予我掌管……」
捆綁著黑龍身軀的鐵鏈被他輕易掙脫,被壓在詔淵之下百年的妖龍再現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