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住在伍宏才先前為她準備的廂房中,才英和吉庸兩人睡在伍彩兒一旁的廂房裡,懷文玉主動提出要守夜,便直接睡在她外室的矮榻上,同她隔了幾間房的距離。
雲容關上門的時候懷文玉一直朝她的方向望著,但只要雲容看過去她又立馬撇過視線,讓雲容以為她想同自己睡在軟乎的床榻上,當她問要不要一起睡時,懷文玉又炸了毛的貓似的直接拒絕。
她似乎很生氣,看也不看雲容,但看到挺著大肚子的雲容要關門時又將她喊住了。
雲容看不懂她的眼神,黑夜裡懷文玉抿緊了嘴唇,泛著不太自然的蒼白:「……別睡得太死了。」
雲容點著頭,她懷孕以來晚上都要起好幾次夜,根本睡不死。
不過前幾日還有酆鄲會拍醒她,甚至有時候在她還昏睡的時候將她抱去解手,省了她不少事。
待到子時,懷文玉叫醒了兩人,神態焦急不似作偽:「我方才好像察覺到了鬼氣!」
兩人急匆匆披上道袍,毫不懷疑地跟隨懷文玉往伍家外追去,懷文玉不願回頭,她也不能回頭了。
等到要睡的時候,雲容察覺肚中的孩子調皮地翻了個身,拉開中衣,還能瞧見他小小的手掌貼在她的肚皮,印出些許痕跡。
「餓了嗎?」雲容摸著肚子自言自語。
沒有得到回應,她不似酆鄲那般聽得懂這孩子的語言。
黑氣纏繞在她指尖往門的方向拉去,彷彿在提醒著什麼,原本已經坐在床上的雲容翻身下床,還來不及穿鞋,整個人連同著床都塌陷了下去。
地塌了。
她情急之下扶住了尚且直立的床架,也來不及穿鞋,光著腳想掙脫往下墜的宿命。
面前搖晃的帷帳被她死死抓在手中,她一手抱著肚子,彎腰一扯站穩了身體往一旁躲去,腦後一陣腥風快速刮過,回頭一瞧居然是隻體型龐大的千足蟲,此刻正翹著尾尖盯上了她,若是雲容慢了一步,估計早已身首異處。
詔淵下——
支苑如木偶站在酆鄲身後,一雙眼睛卻盯著在身形巨大的黑龍前為加固封印做準備的酆鄲身上。
今日是朔月,一排綠瑩瑩的鬼火併排照亮著崖下的光景。
披散頭髮的年輕男人在掌心劃開了一道極深的口子,比鮮血更為粘稠的黑色液體落入面前的石缽中,濃鬱的梅花香氣在周圍散開,黑龍朝天嘶鳴,身上的桎梏似有鬆動。
青年揚起冰冷臉龐,不顧手上的傷口,抽-出長鞭朝它揮去。
「不過壓在此處百年,你便按捺不住了。」
支苑端著石缽退後,在一聲聲的鞭聲中察覺出掩蓋在儒雅氣度下刻在惡鬼骨子裡的陰鬱怨毒。
在陣陣尖銳的哀嚎聲中,酆鄲卻笑了起來。
「今日是我師父百年忌辰,」他每說一句就揮鞭而下,力度一次比一次重,「若是她能瞧見你如今光景,必定是極為高興的。」
黑龍怒極,開始口吐人語:「你師父都魂飛魄散了,如何高興!」
酆鄲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若非你這孽畜,我師父何至於此!」
不等黑龍說話,酆鄲不再收斂力道,足足揮了百鞭,方才解氣。
從支苑手中拿過石缽,將血液塗抹在每根鐵鏈上加固封印,剛塗到第三根腰間的玉珏陡然亮起,酆鄲沉下臉色將石缽塞給了支苑:「不可漏下一處。」
支苑深深低著腦袋應下,下一秒面前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見。
她端著石缽望著面前掙脫不開的黑龍,慢慢彎起了嘴角。
伍家這般大的動靜將懷文玉幾人又吸引了過來,才英暗道不好率先往前沖,他剛開啟門,就見一處黑影落下,一掌推開辛雲容所住的那間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