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類夜宿王宮了。」
有鷹妖這麼稟告鷹厲。
鷹厲負手站在自家頂樓,遠遠看著王宮霧靄,良久才嘆了口氣:「反正他給大王治傷的時候都住裡面多久了。不對,兩年多前就住過,那時候是他傷。」
「這個不一樣啊鷹帥,這次是……很可能那個那個。」
「哪個?」鷹厲豁然轉頭,目光銳如鷹隼:「大王想做的事,有你們嚼舌的餘地?是不是大王平時太慈和,讓你們忘了什麼是尊卑?」
「不、不敢。」下屬擦著汗,外面大街上還有此番叛亂的妖怪人頭挑在竿上呢,肉都碎磔做成餡了……大王可從來不是個「慈和」的王,妖族應有的血腥凌厲她一點都不缺。
妖族本來就是這種結構模式,講的就是威凌,有非常嚴重的尊卑。每一個妖王都是絕對的暴君,程程已經是相對慈和不少的了。
當然暴君歸暴君,絕對管控歸管控,基本的政治素養還是要有。全族反對的事情不會去做,甚至都不會去想,族群的命運就是她自己的命運,早就不分彼此,這是任性不得的。
鷹厲又轉回頭去看王宮,低嘆道:「這個人類……大王以前就很喜歡他,這就算了,如果是個碌碌之輩,大王便是一時心動也很快就會散去。可不料他並非等閒……不但此番再次救了大王,如今連你我的命運都要仰仗於他,又有什麼底氣去置喙?」
「可從此若是妖族變成人類說了算呢?」
這才是最根本的問題,什麼血脈稀釋都是假的,天知道你會不會有後代。話語權才是實打實的,往大了說是種族權力結構,往小了說,甚至是吃人肉的權力。
進食,只要沒闢穀,這就是智慧生命最基本的東西。即使已經闢穀,你也會需求想吃什麼的時候可以吃的權力。
鷹厲沉默半晌,低聲道:「你想覺醒遠古神獸血脈麼?」
「想。」
「你想在裂谷的開拓之中,在遠古的遺蹟裡尋求最契合自己的功法和寶物麼?」
「……想。」
「你覺得他能幫妖城、乃至於幫你我跨越一大步麼?」
「……能。」
「那你就連暗殺他之後對大王說『為了妖城的未來,願受千刀萬剮』的立場都沒有,說了不但沒有慨然赴死的壯烈,反而會冷場,大部分人還會覺得你個白痴多管閒事害了大家。」
下屬冷汗淋漓。
鷹厲微微苦笑:「你以為我沒想過這麼做?可還沒下定決心,一晃眼就已經沒這個立場了……」
頓了頓,又道:「我甚至不知道該期待接下來的局面他能發揮多少,或許應該期待他也技止於此,我們終於可以籲口氣,說大家都差不多?」
…………
類似的對話不僅是鷹厲府,在很多有權勢的妖怪府上都在發生。
可其實此時的秦弈所謂的夜宿王宮,並不是妖怪們腦補的那些事,只是兩人踏青興盡,很自然地就一起回去了。都住在王宮多少次了,雙方腦子裡都沒想過合適不合適的問題。
真要做些什麼,又何須王宮……剛才在郊外都能做了,程程從不介意和秦弈發生什麼,勾勾搭搭都多少次了,相反倒是秦弈一直沒放縱自己。
就連她人身說的「有本事把我妖身的肚兜也收了」,剛才如果真要收,也真能收,但秦弈也沒有那麼做。
程程難得放開責任放開懷抱的純粹感情體驗,他也不想往裡面再摻什麼小算計,沒意思。
程程也確實很開心。
她都忘了上一次能完全忘記自己是個王,只以自己的名義做事要追溯到什麼時候去了……可能要追溯到父王沒死,自己還是個小公舉的時候?不,那時候都不得清閒,被逼著嘗試各種各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