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大地上連動物都很少了,卻偶爾能見到行人車隊,粼粼車馬在銀色的大地上拖出了長長的軌跡。時近黃昏,斜陽在雪地上映出凌亂的影。
河邊有漁夫垂釣,雪落蓑衣,畫面彷彿靜止,如同一尊雕塑,又如仙家筆下的畫卷。
「這是你的江山。」秦弈對李無仙道。
李無仙微微點頭,看著下方的景色沉吟不語。
看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有人從中感到的是浪漫與出塵,是清淨與脫俗,而有人從中感到的是霜寒地凍,民生多艱。
雪中的車隊,有人讚美民眾的勤勞無畏,有人覺得生活不易,天人嘆息。
從什麼角度去看,存乎一心,別人強加的觀念並沒有意義。
秦弈什麼都沒有去說,李無仙自幼長於宮廷,哪怕再聰明,對世事的認知多為身邊人所言、以及書中所悟。
有沒有親眼看過,自然不同。
她有足夠的聰明和她自己的角度,他只需要陪著她就行了。
飛艇再行,已至城池。
兩人隨意而飛,也不知道這是哪座城。天色昏黃,街面行人也並不多,飯館酒肆開始熱鬧,喧囂聲依稀耳聞。夕陽的柔光下,炊煙裊裊,直抵雲端。有婦人喊孩子吃飯的聲音,幼兒哭鬧,夫妻吵架。不知何處迎親,嗩吶連天,爆竹聲聲,孩童嬉笑,喧樂盈城。
人間巷陌,俗世的氣息一覽無餘。
城郊木屋,主人踏雪而歸,吱呀一聲,柴門輕響,犬吠低聞。
山中古寺,鐘聲隱隱,悠悠迴響,不知何夕。
「這也是你的江山。」秦弈還是這麼說。
那治天下太平、換民眾安居的口號,在眼前具現,如此真實。
那不是壁上的山河畫卷,也不是書中的錦繡乾坤。
李無仙沉默良久,忽然問:「那時候明河真人赴南離,看的是這些麼?」
「也許……我也不知道。」秦弈道:「但我知道,起碼你要多看看。就像你祖宗立的王室子弟行走江湖的規矩,真特麼了不起。」
李無仙道:「師父既修仙道,造化萬端,已近長生,為什麼我還是感覺師父多有眷戀,不捨紅塵?」
秦弈想了想,咧嘴笑道:「可能因為我修行還淺吧。居於天外太久,他們已經忘了人間,而我還沒有。」
李無仙問:「哪個好點?」
「你覺得哪個好點,那就哪個好點,不想放的,那就不放,覺得對的,那就去做。又有誰規定,仙家一定是如何?」
李無仙若有所思。
秦弈自己說完這句,心中也微微一動,感覺有什麼開了一樣,細細看去又了無痕跡。
流蘇在戒指裡拍球。
饕餮「咚咚」地彈啊彈,很是無奈地道:「這男人有無相意,你怎麼沒反應?」
「常規操作。反正無相不是口頭說說,知易行難,任重道遠。別玩得跟混亂之地一樣就謝天謝地了。」
「……」
李無仙安靜地站在飛艇上,久久看著下方城池。
雲霧山間,有人艱難跋涉,一身襤褸:「弟子誠心求道,望住持收留。」
「你家有老母,為何來此?」
「為求長生,以證菩提。」
「先好好贍養你媽,再說菩提。」
「弟子有香油百兩……」
「……你還是有慧根的。」
李無仙看著看著,忽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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