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看著秦弈的笑臉,總覺得那上面有什麼磁石一樣,能吸人的目光。她心跳得有些快,不敢多看,很快偏過頭,去看遠方的夕陽。
就連看夕陽柔和的光,都感覺那很像秦弈的笑容似的。
人們以為安安見人很少,只見過族中同樣慣於縮殼裡的雄性……其實不對,安安見過很多人。
她隱在珠兒背後主持蚌族貿易,有挺長時間了,見慣了海中各族;甚至還出過禁地,為了營救被人類捉走的族人,與人類修士有過交涉。
但秦弈這種人,她確實沒見過。
要說氣魄宏大,他或許不如海中豪傑,有時候挺孩子氣的。
要說道骨仙風,他或許不如人類修士,有時候感覺有點俗。
要說冷靜算計,策劃全域性,他好像也並不出色,最多是能理智地應對局面的小聰明,甚至有時候還挺莽的。
但那種陽光豁達,充滿了樂觀和人情味的感覺,與崇尚力量的妖族、淡漠出塵的仙家,都有很顯著的區別。像是個凡人?卻比凡人有力量。
他也出塵……卻出不盡。像是想要離開,卻有繩系在他腳上拖著,於是半入仙山、半處紅塵。
出則曠達無求,入則設身處地。他總能為人著想,去理解每一個人的心思。
若是沒能理解,他居然還會道歉來著。
安安沒見過這樣的修仙者。
他修的真是仙嗎?
安安想起最初找他拜師的時候……最開始就只不過是為了學個曲子,想應付大王了事,可為什麼現在已經不需要應付大王了,卻還想繼續學?
真是喜歡音樂?
怕是不見得……
喜歡的似乎是他那樣的心境而已,從他被羽人軟禁那時候就是了……安安羨慕他的心境,那是自己想要達到又如萬丈之遙的東西。
學的到底是曲子還是他的道心,安安真分不清。
所以她確實不是合格的琴宗之道傳承者,居雲岫是姐姐,她對秦弈的稱呼卻始終是先生。
先生,學問先達、德高望重者。在人間往往用來稱呼師長。
秦弈以為安安那個稱呼和囚牛它們喊秦先生一個意思,不過客氣罷了,在現代這個稱呼被人用爛了誰都是先生……天知道自己還自認為是個小毛頭呢,在這五百歲小蚌眼裡居然是個學問先達德高望重的真先生。
此時他也不知道安安心裡這麼多戲,他自己的心境還沉浸在師姐「家」的意味之中,感觸良多。看著遠方夕陽落入海平面,溫柔美麗,微波萬裡,遍地粼粼,景色更是看得人心情開闊。
他忍不住對安安道:「我秦弈此生,已經太過幸運。道侶相得,紅顏為伴,宗門和睦,諸事皆順。天不欠我,人不負我,我為什麼不笑呢?我不但要笑著,還應該讓身邊的人都能夠永遠笑呵呵的,那這一輩子也就足了。」
安安聽得頗為觸動,想了一陣,又問道:「先生怒過嗎?」
「有啊。」
「先生這種心境,為何而怒?因為身邊人被欺負?」
「唔……」秦弈想了想,反問:「安安你知佛嗎?」
「略知。」
「佛有大肚慈悲,亦有金剛怒目。俠見不平則怒,倒未必只因身邊人。」
安安愣了一下:「什麼是俠?」
秦弈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我也下不了這種定義,人說從本心,然而本心是錯的又如何?我也不知道。先做著唄,老來回首,若能大半無悔無愧,那就是了。」
見他起身,安安有些不捨:「先生要去哪?」
秦弈好笑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太陽下山了,我老婆在羽人島。難道在外面和你扯淡一晚上?」
安安俏臉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