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任務不就泡湯了?想得美。
「為什麼會是他?」負責人震驚地脫口而出。
「……死者圍裙的布料很舊,但後面的衣服不但看著嶄新,背後印的還是今早小道報紙上奪冠了的那匹賽馬,」警官先生維持著溫和的微笑繼續解釋,「我想應該是他為了有更多的錢去賭馬,對他的家人做了什麼事吧,比如殺了他的祖母拿到保險賠償——之類,這位小姐應該是死者在賭馬場認識的,為了分一杯羹,似乎也出了不少力氣哦。」
在他說完後面這句話後,被制住的老人臉上淌滿淚水:「明明阿健以前是個好孩子,自從他染上賭癮後整個人就都變了,老是說這次一定可以這次一定可以……直到把所有的存款全都花完,阿健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和玲子的保險金上!」
那月平靜地看著他。
這樣的話他已經不知道聽多少人說過,一開始那月還會感嘆一下他們的殺人動機簡直越來越讓人懷疑是複製貼上的傑作,敷衍又離譜,可偏偏就是這樣草率的理由奪走了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他的過去一片漆黑,就是因為生長在那樣的黑暗裡,那月才會無比想要逃離去到更廣闊的光明之下,他不喜歡無辜的生命流失在手上的感覺,可在他享受破案和救人的感覺時,被自己劃進最外層保護圈的普通人卻總是有各種無法理解的原因去對旁人動手。
那月總覺得自己某天說不定會厭倦這種死迴圈,他救人破案、他們殺人、他再救人破案……簡直像是一本劣質又無聊的推理小說,肯定銷量低到第一冊 就會被腰斬。
他不同情死者,因為在他看來這人死有餘辜,可他也不憐憫兇手,因為無論如何在踏上以奪走別人生命為復仇的路上後,哪怕理由再正當都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比如他自己。
那月是殺人的,『既然手已經沾上了血腥,那麼就自己背上更多罪來換大多數人的幸福和安穩』,這同樣是他的最優解,即使他本人對這種本質上只不過是自我欺騙自我感動的行為很厭煩就對了,畢竟這一切都建立在這裡確實是個遊戲世界上。
誰叫太宰先生放開手,對他說去救人的那一邊,去光明的那一邊呢。
當了七年警察,那月才更清楚日本目前的法律根本沒辦法讓罪犯得到應有的懲罰——曾經毀了一個幸福家庭的外守一原本不還是被關到了老人監獄安享晚年生活?論壇上炸死了他兩個好友的炸彈犯原本不還是會活在監獄裡等待越獄的時機?
不想讓自己成為『罪人』所以不會簽署死刑同意書的高層,眼裡哪有那些痛苦死去的受害者。
警官先生不喜歡殺人,可有些人卻非要逼著他『合法』動手——哪還有客氣的理由?
哪怕法律和執法者再沒腦子,他也是尊重法律的,但法律應該是人的底線而不是上限,能制裁犯罪者的人也不是他和他們。
等一下,他是不是之前重溫蝙■俠之後把腦子跟著丟進洗衣機裡轉圈了,怎麼晚上一直在想一些矯情又有的沒的…還毫無邏輯。
總之,那月並不是所謂絕對正義的信奉者,甚至在他心裡,自己才是最應該被抓進去的那個『法外者』。況且位於黃昏的偵探社沒有那麼在意社員的過去,也不會阻止他們有理由、不違背準則地殺人。
說到底,他畢竟從一開始就不是純粹的紅色…正因如此才會更喜歡這個顏色吧。
「沒有人應該毫無理由地迎接死亡。」
他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a那天問他的問題。
「那你的理由,想好了嗎?」
還問什麼理由不理由的?那月想笑。所有人活著不就是應該要去死的嗎?哪有人能長生不老地活下去,他光是活在世界上就提前想好了最後的樣子了啊。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