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選擇性忽視了放在過去他自己也是一樣,是個連在意都不會宣之於口的膽小鬼,理直氣壯地在心底譴責起某位不在場的首領。
那傢伙根本就是害怕他恢復記憶後會選擇離開,於是在最開始就裝作灑脫地假死脫身了,混蛋太宰先生,這次絕對不是一兩頓咖哩能解決的問題!
送走遠山花凜又跟琴酒囑託了一些事情的玩家正走在通往基地地下部分的路上,腦子裡已經就『見面後如何揍一頓太宰治』為課題寫了幾篇小論文。
至於原定的一些計劃,同期們也不是小孩,跟小偵探一起等一下也是沒關係的,對吧?
千葉基地有著可觀的佔地面積,表面上雖然偽裝成普通工廠的模樣,實際上地下空間大約有地面上的兩倍多。加上過去主要的用處是幫組織訓練死忠成員,各類設施十分完善,就算附近的學生要來工廠實習參觀都不會發現問題。
那月靠在銀白色的電梯壁上,抱胸閉目養神。
聽到遠山花凜說的前半句話時,他心裡就隱隱有了猜想,直到後半句出來後他幾乎瞬間就認定了後面那個傳話的人是太宰治。
至於『記得來處』——
他走出電梯,提前清過場的地下基地裡空無一人,只有地面上蜿蜒著一路血痕,那月對此毫不驚訝,淡定地順著這條暗紅的指引路線往前走,繞過了一個又一個拐角,最終停在一處緊閉的房門前。
稍微低頭就能看到暗紅的血跡也在這扇門外突兀地止住,就好像血跡的主人意識到不能把這些顏色帶進去一樣。
玩家盯著面前的大門,有些想發呆。
他當然知道門後是什麼,實驗室的那群人喊它囚籠,在他們眼中,這是一間專門囚住他一個人的牢房,不過那月不是這麼喊的。
【白房子】,他這麼稱呼自己的噩夢,彷彿這樣能讓那些恐懼紮根在過去,紮根在白房子裡,不被他帶到如今,彷彿這樣就可以遠遠地把實驗室和實驗室裡的痛苦拋之腦後。
彷彿這樣做,他就不會再想起那些靜謐到令人發瘋的『懲罰時間』。
他敢說,換成平行世界的任何一個他,就算是a站在這裡,都不會選擇開啟這扇門,只會像他以前做的那樣,逃離這裡,逃得越遠越好。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他有著人的軀殼,自然如此。
但是那月現在不會這麼做,逃?他又能逃到哪裡去?既然這個世界被他當成遊戲七年,那麼,作為第四天災的玩家還有什麼好怕的。
死亡不過彈指一揮間,不解決掉他心裡的那根刺,不直面他的恐懼的話,那豈不是比死亡更可怕。
門前的玩家平靜地將食指按在指紋識別裝置上。
[歡迎回來,實驗體a。]
哈?
「怎麼又讓我想起這麼土的代號曾經被安在我身上,」玩家忍了又忍,滿臉寫著嫌棄,「我說老師,你的重逢願望原來是讓我現在立刻馬上炸了這裡嗎?」
站在純白房間中央的青年身形比他還消瘦,沙色風衣老實穿在身上,轉身看過來的時候還頗有興致地抬手對著他揮了兩下,那雙鳶色的眼睛裡滿溢著笑意。
「哎,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嗎?」渾身纏著繃帶的黑髮青年故作嚴肅地捏著自己的下巴,「還以為你會哭著撲過來說『老師我好想你』或者『嗚嗚嗚老師帶我回家吧』之類的,我都準備好錄影了哦?」
赤江那月久違地感受到了拳頭一硬的衝動。
「怎麼會呢,」那月假笑著陰陽怪氣,「比不得老師您啊,想必發現自己死了的訊息傳出去後居然有人會真心為你掉了幾滴眼淚這件事,很讓您喜出望外得意洋洋吧。」
很不巧,他就是那個掉了眼淚最後發現自己被欺騙了的超級無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