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病號服,沿著記憶中的道路來到了南山公園。
公園裡草木稀疏,以前不少的遊樂設施都已經鏽跡斑斑,外面圍著的鐵柵欄緊鎖,一看就知道是荒廢了十幾年的公園。
不知不覺,左未未竟然走到了公園裡最大的過山車後面,那裡是一排小且矮的平房,其中有一間就是當年媽媽租賃下來開辦琴行的場所。
她掏出紙巾,將老舊的玻璃上落得灰塵擦掉,看著裡面空蕩蕩的紅磚地面,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一股深深的哀傷將她緊緊地包圍起來。
“唉?你是……?”
身後忽然傳來熟悉又蒼老的聲音,左未未回頭,目光瞬間變得驚喜不已,“冀大嬸?我是未未呀,您怎麼在這裡?”
冀大嬸是當年這排平房的房東,為人和善親切,總喜歡拿她開玩笑,就連在榕樹底下練琴加宣傳的主意都是她想起來的。
聽她這麼介紹,冀大嬸滄桑的眼睛裡忽然閃爍著不知名的晶瑩,“未未?原來真的是你?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你走的時候才這麼高,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你竟然都漲這麼高了!”
說著,她還伸出手在空中比劃著左未未的身高。
十幾年沒見,一老一少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一般,聊得十分開心。
聽未未簡單說了一下她這些年的經歷,冀大嬸心疼的直抹眼淚,“當年我就勸你媽不要總想著出國,國內大有名聲的音樂家多了去了,如果她肯聽我的勸,說不定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跟你陰陽相隔。對了,當年你媽的學生中,就你的鋼琴學得最好,這麼多年來,也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長進,剛好今天在這裡碰見,不如你彈一個,也算是跟這個地方告別了吧。等公園被拍賣之後,以後就是想見,恐怕也見不到了。”
周圍早就已經高樓林立,如果不出所料,這塊地被拍賣之後,肯定就和周圍的那群高樓一樣的命運了吧?
高樓豎起的地面上,還有誰會記得曾經有一個看似柔弱實則堅韌的女人,那麼執著的追尋著自己的夢想?
被冀大嬸的幾句話說的她鼻頭一酸,看著面前的巨大榕樹,一時間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湧過來。快樂的、幸福的、甜蜜的,每一幀每一幕就像是前世的記憶般遙遠。
良久,她才緩緩點點頭,“冀大嬸,我記得這裡面還有一架鋼琴,不知道您還有鑰匙嗎?”
冀大嬸點點頭,“鑰匙肯定有,不過就不要在房子裡彈了。你那麼好的琴技,別被這低矮的平房遮住了音色,我讓人把琴搬出來,還是在榕樹下面彈吧。讓我、讓你媽媽都聽聽,這麼多年來,你的琴技到底有沒有進步?”
冀大嬸說著,就招呼了幾個在搬東西的人,將房間裡面的鋼琴抬出來,在當年的地方放好,又搬了凳子過來。
“未未,去吧。這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在這裡彈琴了。”
左未未中指顫抖著擦過黑白琴鍵,熟悉的音色,熟悉的老地方,唯一缺少的就是倚在門框上傾聽自己琴音的媽媽。
她剛流產,坐的凳子不能太涼,所以她把披在外面的大衣脫了下來,疊好墊在凳子上,只著了裡面一件白色的打底裙,素手輕抬,指尖跳躍流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琴音中帶著濃濃的憂傷,緩慢而又柔情,恍惚間讓人肝腸寸斷。
不遠處,墨銜之漫無目的的走在公園的小道上。
忽然有隱隱約約的琴音傳過來,他駐足細聽,終於確定是有人在這裡彈鋼琴時,明眸一亮,幾乎是想都沒想,他就邁開大步,朝音源處走去。
邁開的步子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快,到最後,他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拔足狂奔,生怕就此錯過了什麼。
遠遠的,他終於看到了那棵華蓋似的大榕樹。
榕樹下,白色的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