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書院的那批小子春風滿面,馬車頂上顧少爺在吃胡桃,他喜歡開闊的高處,從不管那位置有什麼不對,人人都仰首看他他也覺得很好,相比於人的臉,他更喜歡看頭頂。
人人都很歡喜,她有什麼理由不高興?
鳳知微擺出一臉弧度完美笑容,慢吞吞往馬車上爬,車簾一掀,瞬間僵住。
葡萄美酒夜光杯,她的被窩有人睡。
那人睡在她的金絲軟褥上,靠著她的呢絨軟枕,執著她的水晶杯,透過深紅的美酒,用一雙比酒色更盪漾深醇的眼眸看著她,道:“這酒色真美。”
鳳知微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心中在思考是大禮參拜呢還是偷偷摸摸把人推下去呢?然後便聽見那人變態的繼續道:“和你的血似的。”
鳳知微立即作了後一個決定,仰頭,招呼:“桃幹!”
唰一下一柄血紅的劍自車頂電射而下,直奔某人頭頂。
某人慢悠悠喝酒,動也沒動,杯中酒液都沒驚起一絲漣漪。
利劍奔來,一往無回,看那架勢馬上就會穿透天靈,卻在離天靈只差寸許處突然曳開,一線驚虹,滑水晶杯而過。
雷霆萬鈞冰雪一片。戛然而止點塵不驚。
一滴深紅酒液,自平靜的葡萄酒液麵上珊瑚珠一般掠起,飛入等候已久的唇中,寧弈回味無窮的抿抿唇,笑了笑,道:“多謝顧兄斟酒。”
鳳知微嘆氣,喚:“桃核!”
血劍收回,車頂上留下一個洞,被人用一隻萬能胡桃塞住。
桃肉——殺!桃殼——逃!桃幹——嚇!桃核——罷!桃粉——自行處理,胡桃——我要!
這是鳳知微和顧南衣之間新研究的胡桃暗號。
顧少爺喜歡用最少的字表達最豐富的意義。
鳳知微嘆著氣,在對面坐下來,從車中小几的隔板下取出另一個水晶杯,趕緊把那瓶葡萄酒給倒完,先往上遞:“酒!”
顧少爺伸手下來接過去,眨眼功夫遞了個空杯下來,空杯子裡面一隻胡桃。
我要!
鳳知微悲哀的道:“就這一瓶。”
“顧兄,我這裡還有半杯,你要麼?”寧弈看鳳知微先遞酒上去臉色就黑了一半,語氣問得冷冷。
顧少爺的回答是一隻長了蛀蟲的胡桃。
寧弈用眼神問鳳知微他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鳳知微端詳了半晌那隻蟲子,沉吟道:“也許他想說——呸!”
寧弈抽了抽嘴角,一抬手用真氣把那隻長蟲的胡桃毀屍滅跡。
“我說殿下,區區南海船舶事務司,不值得您離開京都吧?”鳳知微一面把那瓶涉洋而來的珍貴葡萄酒趕緊收起來一邊問,“您就這麼放心帝京,就這麼不放心我?”
“你還真抬舉自己。”寧弈輕笑,“我可是和你一樣,領皇命出京的欽差,負責巡查南海一線水陸兩軍,我的欽差儀仗還在後面。”
“常氏有反意?”鳳知微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未雨綢繆吧。”寧弈淡淡道,“多年經營,年年以減員為名擴充兵員,麾下將領大多本土親信子弟,現在誰也不知道常敏江這個閩南將軍手下到底有多少兵,派去接替閩南將軍職務的金凱興也不夠資歷壓服他,不去個夠分量的欽差,到時候萬一出事,壓不住。”
“你走了,京中怎麼辦?”鳳知微可不覺得現在是寧弈離開帝京的好時機。
“老二遠去十萬大山,老七剛剛被陛下派去接了老五上次沒辦完的事兒,去了江淮道,現在陛下身邊只留下老十。”寧弈並沒有太多憂色,“沒事兒。”
天盛帝竟把成年兒子們都派了外差,不過這樣說來,也難怪寧弈同意出京,只要胡聖山和辛子硯在,楚王集團就不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