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怕是……想著都教人慌怕。”
“豈非,豈非轉眼又要出征?”穆清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將手搭在了肚腹之上,心中不免生了遺憾,她原以為孩子出生時他能在她身邊陪著,這念想怕是要落空了。
“倒未必有那麼快。”他俯下身撫了撫她的小腹,“大郎與二郎此番倒是同心了,正要藉機迫大興宮中的那位禪位於李公,方才肯出兵迎戰薛舉。”
“李公肯受?”
“自是要做一番姿態,終究江都的廢帝尚在,舊臣也在,恐難服眾。”
“倘若楊侑肯讓,李公卻不肯受,該當如何?”
“且有得勸了。”杜如晦不願再說,撇開這話,“操勞那些作甚麼,你只管安心養著便是了。”
穆清突然記起白天的事來,又拉住他問,“二郎可是納了陰將軍家的小娘子?”
杜如晦愣了一愣,“你足不出戶,如何知曉?”
“你莫管我如何知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只說有沒有這事。”
“康三郎報的信兒罷。”杜如晦笑道:“陰家女眷按例原該充入掖庭為婢,只因陰將軍臨終託付,二郎仁義且敬重陰將軍,便去大興宮討要了陰家那位小娘子出來,有意大擺筵席,明著是納妾,實則是要令外人都知道,陰將軍雖不在,陰家仍有依靠,好教陰家上下離散後不至過得太悽苦。”
……
過了上元節,冷風的勢頭便一日不如一日,轉眼春意融融,整座大興城隨著春日一道甦醒過來,城郊的田地中,去歲的饑荒過後,第一撥撒下種已然舒發,幼苗長勢喜人。城內百廢待興,東西兩市的鋪子店肆好似都嗅到了甚麼,但凡還有實力留存的俱一家接一家地重新開業。
面上的欣榮安穩掩蓋住了大興宮中的洶湧,登基不足半年的傀儡皇帝,並未隨著整座城一齊步入春日,連時間都將他忘在了刺骨寒冷的冬日裡,那張富麗堂皇的龍椅下彷彿佈滿了尖利的冰凌子,刺得他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楊侑年弱,從未想過要坐在這龍椅上,只求保了性命,安穩過閒散日子去,偏唐國公將他按在了這張滿是尖刺椅子上,眼下他那兩位公子要他立起身,將龍椅讓予李公,李公依舊死死地按著他,不教他起身,直迫得他欲哭無淚,若不是礙著這身份,他真想拜求各位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眼瞧著薛舉的大軍步步南進,李公、楊侑、李家二位公子之間僵成了一個環環相扣的死局,分明各自心中皆因薛舉進逼焦躁不定,卻誰都不願先撒開這手。
同樣焦躁不定的,還有永興坊那座無牌匾的低調大宅中的穆清。上元后趙蒼每月過府診脈兩次,言之鑿鑿地確準了生產的日子不會越過四月初十去,可已是四月十五,竟絲毫不見動靜。阿柳成天唸叨,也是沒了主意。
大腹便便的既走不動道,晚間又不能安眠,任憑穆清如何的急躁,腹中就是四平八穩不見異動。
早已尋好的兩名收生婆幾乎日日來望探,笑稱穆清肚中的娃兒許是性子沉穩,連託生臨世亦是不急不緩。聽過這話,穆清不禁面含了怨色轉頭去看杜如晦,這樣的性子,說的不正是他麼。
待到四月十三,便是連穩當如杜如晦者,也按捺不住,再不許兩名收生婆歸家,遣人收拾出一間偏房,再打發了人往收生婆家中去取了日常換洗的衣物用具,令她們在府中住下。
兩名收生婆雖不知這戶人家甚麼身份,卻也在坊間零零碎碎地聽聞過這夫婦二人的一些事,知曉待產的娘子是位不顯露山水的尊貴人,目下既有令不敢不從,也樂得府中每日好吃好喝地招呼,便依言住下。
直到四月十五那日,四更將過,臨近五更時分,穆清斜躺靠在兩個錦靠上,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個時辰,肚中突然傳來的一陣緊縮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