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討要了來。”
穆清淺笑著擺了擺手,並不受他的禮,“二郎言重了。”
杜如晦將馬韁丟予隨從,上前向略施了一禮道:“那押送貨箱的車伕領頭,便是魯阿六,後邊二百來人皆是跟隨他的人。此次劫了金城薛家的軍資,我雖替他們謀劃過一場,卻並無參與,全憑魯阿六自己率領安排,私下我探過他的底,一介草莽,性子暴躁,言語粗鄙,行事倒還牢靠,尚可堪用。”
李世民點點頭,“餘下的雜事我自會命人料理,這魯阿六我便留下了。一路勞頓,先去歇過再議罷。”
說著便有隨從連忙上前,給杜如晦和穆清行了禮,“顧夫人在軍中終是不便,也不得好生將養,已備下小宅院,距衛尉衙不遠,且僻靜著,請杜先生雖我來。”那隨從請了穆清上車,又遞過杜如晦的馬韁繩,自己牽過一匹馬,翻身上馬在前頭引路。
英華隨軍日日操練,在軍中有單獨的營帳住著,不隨他們前往小宅同住,見他們行遠了,便跨上馬自回營去了。
行了一陣,馬車戛然而止,接著杜如晦撩開車上的簾幔,伸出手扶持著她下車。穆清抬眼望了望,果然是一處僻靜的小宅院,院門深藏於坊內,宅子外頭有幾個兵丁戍衛,看著也教人安心。宅子當真是小巧,只兩進的青磚木柱結構,進門便是院子和一間正屋,兩邊配了廂房,正屋後頭有個小院,設了後廚。
杜如晦在門前同那隨從道謝,隨從謙讓著笑道,“這宅子原主已遷了,空置許久,如今世道亂著,不花幾個錢便轉手了。看眼下情勢,恐要駐守一年半載的不得歸東都的,杜阿郎和夫人暫先住下,短了甚麼,只管找我來要。若無事,我便先回了。”
穆清又再禮謝過,請他向李世民遞個謝,隨從諾諾應下,也便走了。
阿柳和阿達抱著行囊匣笥跟著進了院子,阿柳左右環顧著嘆道:“說來也奇了,竟好似回了洛陽的宅中一般,只小了許多,少了一池蓮葉,除開這些,倒也無甚異樣了。”
聽她這話,穆清心中亦是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整個人頓覺安適舒怡了不少,遂回身仰頭向杜如晦道:“阿柳說得不錯,我亦作如是觀。”
杜如晦手掌搭上她的肩頭,柔聲應道:“你覺著安心即好,便在這裡好好調養身子。”
那聲調,不覺教她想起了當年他帶著她,初入洛陽城中那座杜宅時的情形,險些讓水汽氤氳了眼睛。L
☆、第八十四章 人心所歸(二)
緩過三兩日,穆清原是想待兩日神色清爽些了,再隨杜如晦親往衛尉衙門去見二郎,好將武威和金城兩郡的形勢仔細稟明予他知,豈知方安定下來,接連幾日皆不曾好睡,夜間噩夢連連,一時夢見那喉管上穿刺著長刀的親隨,一時又夢見雞鹿塞漢長城腳下高高地堆疊起森森白骨。夢中前一瞬猶是雄壯安謐,覆著皚皚白雪的祁連山脈,下一個瞬間便成了遍地汙血的校尉府點校場,惡犬狂吠聲中,隱約聽見有嬰孩驚懼的啼哭聲。每每她厲聲叫著驚坐起身,趴伏在杜如晦懷中心魂不定地大口喘氣,冷汗皆濡溼了她的衫子。
幾乎夜夜如此,一閉上眼,那些駭人的場面便如走馬燈一般在她面前一幅一幅地晃過,直湊到她的眼面前。驚呼著猛醒過神來,便再不能睡了。故到了夜間,只睜眼躺在榻上,並不敢闔眼睡去。白日裡蔫蔫的不得神氣。
這一日午後,因天日益熱起來,她懶待在屋中,便搬了圓墩椅在院中,日頭地下獨坐了閱看一冊書。忽聽門上有人叩門,阿達忙跑去開了門,才剛開出一道縫來,便聽見英華脆生生的喊“阿姊”。穆清聽是英華回來,丟開書冊,笑著站起身,召過阿柳去後廚知會廚娘新增幾個菜式,皆是英華素日喜愛的。
大門開處,蹦蹦跳跳走路不帶正形的正是英華,後頭跟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