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漸鴻說:“隨你。”
段嶺:“回南方的家嗎?咱們從前的家在南方嗎?”
“是罷。”李漸鴻說,“但如今不是了,你想回去?在上京待得氣悶了?”
段嶺騎在馬上,李漸鴻在他身後抱著,不疾不徐地朝南邊走,春光明媚,和風習習,萬物復生。李漸鴻自來上京後已有近一月,這是他們第一次長途旅行。
段嶺問:“那去哪兒?”
李漸鴻答道:“去會一會爹的一位老友,向他請教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段嶺覺得十分有趣。
李漸鴻答道:“關於天命的問題。”
段嶺:“……”
☆、言傳
段嶺有點興奮過頭了,和李漸鴻在一起的時候,人生是無拘無束的,天大地大,無論跑到哪裡都不擔心。而李漸鴻還偶爾會讓他控馬,朝著平原上一通亂衝亂跑。
“自己騎會兒馬不?”李漸鴻饒有趣味地問道。
段嶺有點想試試,他還從未獨自騎過馬,然而李漸鴻若不護著他,他又有點怕。
“來罷!”李漸鴻翻身下馬,隨手一拍馬臀,馬匹登時嘶鳴一聲,衝了出去,段嶺嚇得大叫,轉頭喊道:“爹——!”
李漸鴻朝他揮揮手,打了個唿哨,戰馬便飛身躍起,越過小溪,飛馳而去。段嶺連聲大叫,起初覺得刺激,然而回頭時李漸鴻已不見了蹤影,登時驚慌起來,嘗試著調轉馬頭,戰馬卻不聽命令,段嶺大驚,喊道:“別跑了!爹!爹你在哪兒!”
戰馬衝進了一片樹林,段嶺險些摔下來,緊緊抱著馬背,帶著哭腔大喊。
“爹——!”段嶺喊道,“你在哪裡?!”
唿哨聲抑揚頓挫地一收,李漸鴻出現在樹後,笑著看他。
段嶺險些背過氣去,忙下馬來,緊緊抱著李漸鴻。
“它叫萬里奔霄。”李漸鴻拍拍那神駒,神駒便低下頭,打了個響鼻,蹭蹭段嶺,段嶺這才鬆了口氣。
“是烏孫馬。”李漸鴻一手牽著段嶺,另一手扯起韁繩,解釋道,“爹在祁連山下救了烏孫王一命,他們便以這馬為謝禮。”
“跑得真快。”段嶺說,“險些將我甩下來。”
李漸鴻說:“逃出雪漠時,是它救了爹一命。”
時當正午,李漸鴻與段嶺在樹林中穿行,段嶺見到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果子,問:“這是什麼?”
“女兒果。”李漸鴻隨意一瞥,說,“太酸了,路邊的山菌野果不要亂吃,越是五彩斑斕的東西,就越容易有劇毒。”
“我不吃,這又是什麼樹?”段嶺有著非同尋常的好奇心,他漸漸發現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無論朝李漸鴻問什麼問題,都能得到一個有信服力的解答,而不是郎俊俠式的“不要問,以後你就知道了”。
“胡楊。”李漸鴻答道,“小時長得像柳,舒展開後極其耐旱。”
李漸鴻幾乎無所不知,段嶺心想還要讀什麼書,有事不解問爹不就行了。
段嶺又問:“今夜咱們要在外頭露宿麼?”
“那可不成。”李漸鴻正色道,“日落前,想必我兒是能在懷德吃一頓熱飯的。”
段嶺:“懷德是哪裡?”
“信州的一個地方。”李漸鴻說。
“信州又是哪兒?”段嶺對這世間簡直一無所知。
李漸鴻答道:“遼太|祖以上京為都,設上京路為十九路中的一路,南方所到之處,便連著信州,從信州再往南走,便是長城了。”
長城段嶺是知道的,說:“過了長城,就是玉璧關,再往南走,就到直隸,河北路再南下……”
“正是。”李漸鴻避過樹的枝椏,答道,“就是上梓、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