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那麼前十年裡,錯誤出在哪兒呢?”
李衍秋答道:“你爺爺病臥在床,權力下放太多,令牧家坐大得太快,若他能親自操持,許多事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但牧家遲早會坐大的。”段嶺說。
“嗯。”李衍秋說,“所以在過完第一個階段,就得遷都,換到江州之後,只要有江州士族的支援,待權力接收完後,就可除掉他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你要做的就是扶持江州一帶士族,與淮陰侯對抗。”
段嶺:“……”
李衍秋想了想,又說:“姚復有一幼子,不堪大任,待他死後,淮陰的治轄權遲早能收回來。屆時你將需要面對南方士族的權力爭奪,分化,打壓,制衡,不能讓任何人的權力太大,哪怕是謝宥。”
段嶺答道:“懂了。”
“治國之道,也就是制衡之道。”李衍秋說,“但你爹有句話,說得不錯,我們在這十年中,仍需適當放權,不可冒險集權reads;唯愛鬼醫毒妃。畢竟當大臣的,也是在為你盡心竭力地賣命,不能為了穩固帝權,導致邊患頻起,否則遲早會出問題。”
“是這麼說。”段嶺答道,“那天我與費宏德先生談起土地問題,都覺得實在棘手。”
“我看你殿試題目上亦提到此事。”李衍秋說,“想必回去後,你已有主意,你和叔父、你爹,哪怕你爺爺都不一樣。大陳歷代皇室成員,唯獨你有這閱歷,自小就在民間長大,也是天意使然。你關心民生疾苦,來日這天下到你手中,必能一掃如今頹廢之勢,迎來新的盛世。”
“太難了。”段嶺搖頭說,“許多事,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不知從何下手。”
“凡事俱無法一蹴而就,何況國家?”李衍秋說,“你剛過十七歲,還有很多時間來籌備。”
段嶺點點頭,李衍秋又說:“與你重逢,乃是老天待李家的恩澤,本不欲多談這些,不過聊聊也好。罷了,今日就順便去看看烏洛侯穆,看他有什麼話說,不過以我對他的瞭解,應當是不會有所悔疚的。”
段嶺心中咯噔一響,沒想到李衍秋終於打算見郎俊俠了。
“我把他帶過來吧。”段嶺說。
“我去見他。”李衍秋答道,“叫上武獨。”
李衍秋與段嶺來到側廂,武獨與鄭彥也來了。
郎俊俠正在睡午覺,段嶺推門進去時,郎俊俠翻了個身,看見段嶺,便慢慢地坐了起來。
“烏洛侯卿。”李衍秋說,“找了你半天,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睡大覺,你倒是悠閒。”
郎俊俠看見李衍秋時,臉上有那麼一剎那的神色動搖,彷彿失了方寸,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陛下。”郎俊俠說,繼而下得床來,著一身單衣,站在李衍秋面前。
“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李衍秋朝郎俊俠說。
“沒有。”郎俊俠答道,“屬下知罪。”
李衍秋說:“你當真是給了朕一個驚喜。”
郎俊俠只垂手而立,保持了沉默。
“你以為朕是來讓你向滿朝文武做證的嗎?”李衍秋輕描淡寫地說,“你又猜錯了。”
郎俊俠看了段嶺一眼。
“不必你佐證。”李衍秋說,“朕也能親手結束你犯下的這個愚蠢的錯誤,今天過來,不過是想聽聽你究竟有多少悔過之心。”
武獨與鄭彥注視郎俊俠。
“皇兒朝朕說過。”李衍秋又說,“他在上京的那段時日裡,是由你親手帶大,教他讀書寫字,你對大陳太子,有著養育之恩。上京城破後,你帶那冒牌太子歸來,若是為穩定朝廷大局,也說得過去,但你發現他仍活著時,居然下毒謀害,此罪朕也無法饒恕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