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上的茶水幽幽的冒著絲縷淺淺的熱氣,韓爸爸端起啜飲一口,眉頭深凝,復又沉沉的將杯子放下,接著道:“對於兒女間的事,我跟我愛人都有商討過,我們的態度是不反對的,但要是真有些什麼閒言碎語,我們也會想辦法消彌的。我自問家風嚴謹,絕不是匿告信中講的那般汙穢,對於孟語十二歲時進少管所一事,那是他少不更事,與我侄子鬥毆險些造成嚴重後果所致,那事之後,他便知錯更改,像換了個人般用功讀書,每年都得了很多品學兼優的獎狀,這些想必我不說你也知道,匿告之人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這些,還將這些成年往事拿來詆譭他,實在是,居心叵測!”
張副院長拿了桌上的照片,又看了看,最後再確定的問韓爸爸:“你確定你可以消除影響?”
韓爸爸有些愣神,卻是堅定的將頭一點,然後又道:“這件事還請老張及院黨組先不要對孟語提起,以免橫生枝節,那孩子雖然平時沉穩,卻也有犯驢犟的時候。”
張副院長明白韓孟語的性格,點頭應是。於此,張副院長知道此事定不會再有枝節,安心的知道該如何回去彙報了,兩人將茶飲盡,張副院長將那封信照一收,起身告辭。
韓爸爸將張副院長送離,轉身回屋,孤坐在客廳裡,盯著牆上他與老伴再婚時所拍的合影良久,怔忡恍惚,他所謂的解決之法,其實早在發現時,便已開始醞釀,只是那是他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貿然使用的最後一著,現如今,韓爸爸也不確定,是不是就到了萬不得已了。
農曆十月十三,已至公曆十一月末,這一日乍冷,前一天雖然已感覺到了秋盡冬來的涼意,可是正午還是出了一陣太陽,但這一日突然就下起雨來,雨一落,溫度直降,早上出門只著單衣的曾雨,一個上午已將手臂搓上好幾回了,等著中午下班回家加衣。當然,她期待的不止是回家加衣,更加期待今天會不會有什麼樣的小驚喜,十月十三,正是她的生日,昨天晚上曾媽媽就給她煮了雞蛋,今天一大早,媽媽就說要出去買只雞回來,當時韓孟語搶話說他去買,曾雨心知他是想在她生日時,替她做好吃的,覺得十分的窩心。可能是因為他的緣故,她比往年更期盼著今年的生日,可是在他說晚上他下廚時,曾雨突然看到父母異樣的神色來,心裡一陣惶惑,以為父母發現了什麼,可是又見大人們平常如故,便以為是自己多想了,急急匆匆的趕著上班去了。
時至中午,好幾個同事因為未來得及加衣,冷得受不了,紛紛蹺班,曾雨索性也收拾東西打算蹺了,偏偏王一祺此時讓她去車站街那邊,說是領導讓她將某塊土地的卷宗材料馬上送過去。
曾雨不敢開罪一祺,抱著一祺遞過來的材料,拿了傘就下樓去攔車,在細雨中等了良久,才等來了一輛計程車,鑽進了計程車裡,才感覺到有些微的暖意,擔心卷宗材料會被飄雨打溼,在計程車上曾雨將卷宗的白線繞開,從牛皮紙袋內,將材料取出翻看,這一翻看,就看得自己僵硬石化了。
卷宗袋內,有一部分是土地材料,卻除了材料外,還多了一封信箋和一張照片。
回到家時,曾雨覺得自己已經冷得麻木僵硬了,從外到內,已經沒有一絲人氣。連笑容,都因為冷的緣故,僵得虛假。
家裡的廚房香氣溢至客廳,溫暖襲人,可是自己卻像個絕緣體一樣,久久無法回溫。牛皮紙袋仍然在曾雨懷裡,她跑到車站街時,領導他們已經離開了,她雖然撲了一趟空,卻並未因此惱怒,她的整副心思,都在現在躺在包裡的那封信和照片上。在回程的車上,曾雨其實已經想明白了,信封上寫的收件人是單位的辦公室,所以直接理當由份內的一祺拆封處理,照片是附信一塊寄來的,看情形,目前這封信只有一祺一人看過;她並未宣揚;甚至未告知領導。這便是一祺作為辦公室人員在處理問題上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