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讓我想到了好多年前,馮綸用一封郵件跟我撇清關係的時候,我獨自站在小樹林裡等他,從早上一直等到太陽落山。我希望他出現跟我說個明明白白,哪怕沒有希望。但他最終也沒有來。
我不是要故意氣楊憲奕,與其憋悶在我心裡,還不如說出來舒服。現在是說了,馮綸的事我也能坦然面對了,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楊憲奕放開了元帥將軍,一聲不響地走過來帶著我到廳裡坐下。我們隔開一些距離,他又去廚房給我倒了一杯熱水。
我靠在沙發裡等著結果,很難預期下面他要說什麼,他從來深藏不露,關浩的事我從沒說過他卻知道。
“喝了,今晚早點睡。”
我接過杯子手都有點兒發抖。
“若若,小羽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和今天你見到的那些人一樣,僅此而已。”
男人從來不會承認曖昧關係,我想過去三年裡關浩提起我時,不可能表露出感情。我不是他心裡的白玫瑰或紅玫瑰,我只是藏在角落的一籃子乾花瓣,留著不濃不淡的香。沒了我,他依然過得很好,而乾花瓣可以隨時拋掉。
可楊憲奕不同,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成了他的白玫瑰之後就不許他心裡再有任何殘枝末葉,一分一毫都不行。畢竟未來的日子是我們倆的,打死我也不跟他的過去過日子,一天都不行。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嗎?”想到聽來的閒話,我自然想到小羽是楊憲奕的前女友,不是陳家棋介入可能就修成正果了。
楊憲奕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自嘲地笑了笑,反問我:“馮綸是嗎?”
這就算承認吧,我猜是的。我不喜歡小羽,但沒有像對陳家棋那麼反感,畢竟她幫過我,對楊憲奕的態度也很清楚。但他們一定很好過。
他要知道馮綸,好,我給他講,我從頭到尾好好地給他講清楚了,把我心裡憋悶這些年的話都說出來。
“你聽好了,這些話我只說一次。馮綸是保研,他女朋友也是,我是自己考的。睿慈她們都考更好的學校了,我還是選了本校,和馮綸他們不一個專業。我認識他時才大一,我喜歡他的演講,我想過為他入黨,但最後沒有。大四結束,他把我親手織的圍巾寄回來,我轉送給了我們院看門的大爺。我們結束他就給我發了封電子郵件通知我,我在樹林裡等了他整整一天。那四年我沒什麼可後悔的,傻就傻了,後悔也是蹉跎過去了。研究生畢業他們留校當老師,我也留校了,是我自己爭取的,留在了圖書館古籍處,和我的專業很對口。我喜歡幹這個,不是為了和馮綸治氣。我的導師幫了我很多,他很喜歡我。在古籍處我認識了關浩,那時他就結婚了,我就每天給他拿拿報紙沏杯茶。我從每天抄書目開始,然後在關浩外間給他當助理。我們偶爾去那個西北菜館吃一次飯,三年都這樣。他和陳科長婚外戀,他老婆拍了我一磚,也就算兩清了。現在我從圖書館調出來去了中文系,馮綸和我跟同一個教授,同一個辦公室,帶不同的學生。過去三年裡他和他女朋友每次來圖書館就裝作不認識我,我們在學校裡碰面從沒說過話。可他現在他又認識我了,他想回來找我,我告訴他我結婚了,他就拿關浩的事刺激我。我參加今天的演講比賽開始就是為了給馮綸看看,可我後來認識了你,也調出了圖書館,我用不著跟馮綸治氣,也不想給關浩爭面子,我就是為了我自己,獎盃的一半也是為了你。我讓你看看我不比別人差。睿慈是在讀女博士可她的古漢語不一定有我好,會背的古書不一定有我多。我不覺得我比誰差,今天那些黑的白的女人我不喜歡。你的陳家棋和小羽,還有你過去所有所有的女朋友我通通都不喜歡!她們有我好嗎?她們知道爾雅是什麼嗎?她們背得出四庫全書索引全目嗎?她們能默寫論語嗎?她們能嗎?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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