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走了。
背後隨之傳來議論聲。
“方圓百里這麼正的學妹,本少爺居然沒染指過?這不科學啊。”
“你不是一直要甩了咱們的系花?拉這學妹去,她準咒你這輩子從頭diao到腳。”
“我說你們兩個腦袋都這麼大是被門夾過嗎?明顯是臨校的學妹來找她男人。回去洗洗睡吧。”
“哼,中文系的娘娘腔,真TM暴殄天物!”
議論聲漸漸遠了,簡默突然覺得,年輕真好——說些混話,做些混事,倒頭睡下,明兒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所以她不知道多感謝,曾在最好的時光裡,暗戀成真。
慢悠悠踱到中文系,一名穿著大厚衣服的老人手裡提著一隻大袋從她身邊經過,目測有點吃力,簡默忙上前幫忙,老人朝她和善地笑,白鬚,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D大中文系被稱閒系之首,簡默曾陪鐘磬上過兩三節二專的課,辨認之下發現,面前這位老人居然就是給她上課的那位。至於認熟,簡默想還是算了。這個教授有名氣,也是個典型的文人,語速慢,加上口音相當精彩,她吃不住,當時都作為催眠曲聽。
到了辦公室,老教授打了空調,又把飲水機插上,簡默正想告辭,一隻塑膠紙杯遞了過來,“小姑娘,這麼大冷天的,沒急事的話,喝杯開水暖了身子再走。”
簡默想了想,還是接過,說聲謝謝。老教授又問她來學院樓幹嘛,她只說隨便逛逛。前者點點頭,步至桌前,把三個牛皮袋從塑膠袋中取出,牛皮袋裡裝著期末考卷。
想來教授上的是專選課,考試早批改早,登分也早。簡默不好意思乾站著,也幫忙,照教授的意思按學院分好。
“三個班幾百份試卷,從早批到晚,統共批了十天,差點沒把這身老骨頭折騰散架。”老教授戴上老花眼鏡,叨唸了一聲。
“那是老師講課講得好。”簡默接道,說完還有點心虛。誰知老教授擺擺手,“這幾年的精力大不如前了。怕自己偶爾老糊塗授錯了內容,講課的語速也越來越慢,這兩屆的學生都不愛聽了。”
老教授之所以放慢語速是怕說錯話?簡默想起當年自己的嫌棄樣,有點汗顏,半拍馬屁半認真道:“您兢兢業業地教書育人這麼多年,經驗豐富,另闢蹊徑,我們怎麼會不愛聽呢?”
相比一般疑問句,反問句的語氣是加強的。老教授聽了果然挺開心,扶了扶眼鏡,饒有興味地問:“小姑娘來聽過我的課?”
“嗯,以前旁聽過。”簡默就怕被問起上課情況,看老教授大有盤問的架勢,匆忙轉移話題,“老師今年貴庚?”
“哦,六十四了。本來早該退休了,可是院裡不放人,說讓我再帶幾個學生。我想著現在帶著的幾個孩子性子還有些浮躁,打算再看看。”
飲水機的水這時開了,老教授問她要不要先倒水,簡默說自己不渴。老教授便指了指對面的小沙發,和藹道:“小姑娘,你去沙發上坐坐,我兩個研究生約摸也要來了,你要是不嫌我煩,再陪我說會話吧。”
簡默腦補起老人家孤苦伶仃地坐在辦公室裡的場景,正要答應,卻因看到卷子上的一首詩而頓住。
這是一首七言絕句。
鍾呂霓裳竹影孱,
晴川蘸甲羋河間。
于山百郡黑榕短,
默默孤擎犬臥攀。
首是鍾尾是默,簡默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悟性,衝動地把四句詩的頭字相連,輕念:“鍾、晴、於、默。”至於頷聯的“晴”字能通哪個qing,她知道。《竹枝詞》裡的“道是無晴還有晴”,也有這個晴,通的是感情的“情”。
簡默忙去看作者,沒註明名字,只寫了“03級某學生”,題目居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