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位皇子比武上時,從殿裡溜出來的小太監悄悄來到人群后,拿著拂塵裝模作樣撣去白玉石欄上的灰塵。
灰塵細小,普通人一眼掃過自然是看不見的,所以那些灰塵裡究竟還有些別的什麼,除了左靖樓外並無人知曉,包括奉命行事的小太監。
晨光剛露,微風燻暖。
從南方吹來的微風夾雜著灰塵,緩緩拂過打鬥中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兩個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噴嚏,而後在大臣們勉強忍住的笑聲中繼續纏鬥。
很快,有眼尖的大臣發現了蹊蹺。
之前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招一式都已自保為主,確定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才會偶爾出手攻擊,所以打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可現在呢?無論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兩個人都變得沉默,眼裡佈滿血絲,瘋狂之色在眸中瀰漫,且越來越強烈。
“不、不太對啊……”
“該不會真的打出火氣來了吧?這樣下去,萬一傷到哪位皇子可怎麼辦?”
“刀劍無眼,快求皇上下令停止吧!”
大臣們手忙腳亂往回跑,想要進殿懇請容蕭夙中止比武。然而還不等他們走到殿前,一群長門司手下手持環首配刀將眾人攔住,一身殺氣騰騰。
容蕭夙就坐在殿內,距離大臣們只有百步之遙。但他聽不見那些驚慌呼聲,柔兒哼著的輕柔小曲兒讓他睡的很香,很沉,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打擾。
情況越發難以控制。
二皇子和三皇子莫名其妙開始躁怒,拔出的佩劍上已經看不出生鏽痕跡,與前一晚左靖樓動手腳前截然不同。
而正是這樣看上去鋒利佩劍,最終按照某些人的計劃,如願以償地讓兩位皇子都受了傷。
事實上二皇子和三皇子傷得並不重,畢竟都是不怎麼諳熟武功的人。二皇子被三皇子的劍割傷手臂,流的血還不夠浸透衣衫;三皇子被二皇子的劍刺中肩頭,血流了不少,卻根本沒碰到筋骨,只是淺顯的皮外傷。
不過情況顯然沒有這麼簡單。
在朝臣們看來,二皇子和三皇子顯然都因為比武動了火氣,即便都受了傷仍不肯停止,甩開上前勸阻的人又纏鬥到一起。
一劍,又一劍……
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兩個人的打鬥也越來越可怕,甚至不僅限於佩劍,就連手指、牙齒都變成了攻擊武器,但凡能傷害對方的機會,他們都不會放過。
那樣的兩個人,看上去更像是發狂的野獸。
遠遠望著亂成一團的殿前,容蕭寂面色淡然,一副事不關己模樣:“果然啊,那傢伙做壞事從來都是不留痕跡的。”
風南岸側頭看他:“二皇子和三皇子突然狂躁恐怕不是因為怒火,而是另有原因吧?”
“左靖樓擅長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明知故問。”
“果然又是蠱毒麼……”風南岸收回視線,不忍再看自相殘殺的兄弟二人。
容蕭寂對皇子為爭奪皇位而死的故事也沒什麼興趣,踢了一腳空空如也的酒壺,伸個懶腰:“到底有什麼話要說?不說我要回去收拾東西了,趁著天氣好,還打算往南邊秀月小泉走一趟呢。”
天下興亡打不動容蕭寂的心,皇室動盪也停不下他的腳步,他就像超然物外的謫仙一般,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
然而風南岸知道,有一件事,或者說一句話,足以讓他停留。
“鳳隱小產,她和殞王的孩子沒有了。她現在情況很糟。”看著容蕭寂灑脫不羈背影,風南岸淡淡開口。
果不其然,容蕭寂散漫腳步陡然頓住。
兩個人相距不過三步遠,竟是很長時間內都沒人說話,直至殿前那邊傳來一陣驚呼,容蕭寂才微微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