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忍的都忍得住了。”
桂淳嗯道:“也甚是有理。那詳細是何年何月銷了贓?”
卓西德低頭啞聲道:“說來又曲折了,細述得囉嗦好一陣兒。”
桂淳笑眯眯道:“橫豎我們也沒旁的事兒,正好聽你慢慢說。”又給他添了些茶水。
卓西德作揖道謝畢,恭敬地飲一口,清清喉嚨。
“罪民一直忍到快臘月,使錢的事兒竟接著來。罪民的堂弟,就是幫罪民介紹木器廠差事的堂叔家的老么,在京城做事,趕年前回縣裡娶媳婦。堂叔堂嬸待罪民有恩,賀禮絕不能少,還有幾處零星事兒恕罪民想不起了,又將要辦年貨,著實湊不出錢了。饒是這樣,罪民也不敢刨出那口箱子,而是打算去找個零工做做。旁邊沐天郡的寶通大碼頭是個方便找活的地兒,臘月裡外地的搬運工都回家過年了,像罪民這樣的去了也能混到一份工。原本真是想臨時賺幾個子兒,卻在那裡遇到一個胡商,名叫玻克哆哩沙,是什麼拉絲纏絲還是彈絲國的人,總之跟絲有點關聯吧。租了一艘大船,泊在碼頭裡,有時候去河道里漂一會兒,天天傳一群舞姬在艙裡唱跳。
“人都說這胡客老有錢了,只是人有些傻,萬里迢迢過來,皮貨毛氈銀器一樣沒帶,只運了一批琉璃器賣,碎了好些,他也不在意。別的客商倒些茶葉綢緞給他,他不管好壞,瞧著順眼就收。這陣子說收得差不多了,也不要別的貨了。岸上租了個院子,養著帶過來的十幾匹駱駝。他本人住在大船裡,因他們胡國水少,特別喜歡水。第二又尤其喜歡女子。第三喜歡好酒好菜。僱了幾個廚子在船上做菜,還常到岸上的酒樓裡點。
“有一回他在寶興樓訂了挺多菜,樓裡勻不出人手送,恰好罪民往寶興樓裡送木材,夥計向罪民借板車使,說鬍子要的菜多,順路一車運過去便利。罪民說自然好,只要他們不嫌髒,剛好我跟著開一開眼,瞧瞧胡客的排場。夥計說,胡客沒那麼多講究,且認不得這車是做什麼的,板車上鋪塊布,看不到髒,讓食盒沾不著灰就成……”
夥計拿了一塊大藍布,將車罩住,把食盒疊放在其上,由卓西德推著,兩個小夥計陪在旁邊,竟整出了幾分氣派。
到了碼頭,往船上傳菜。菜裡有一道暖鍋,配了個木炭盒兒。小夥計就讓卓西德捧著炭盒,一同往艙裡送。
“船裡陳設真真奢華。濃香薰得罪民直嗆,入內前先要洗手脫鞋衝腳,光腳進。地上鋪著花花的大厚毯子,毛能沒過腳背,進去後罪民直流汗,見主座上的胡客在飲酒,十幾個穿著薄裙披著輕紗嫦娥似的妙齡女子邊唱邊跳,罪民想,整那麼暖和,或也是怕這些女子冷吧。”
桂淳讚歎:“竟是個憐香惜玉的鬍子。他就是你方才說的那個什麼玻什麼哆?”
卓西德哈腰道:“是,玻克哆哩沙,名字有點兒繞。這人年紀不大,罪民覺著是二十來歲,頭髮倒是黑的,但跟咱們頭髮的黑色不大一樣。窄臉高鼻子高顴骨,凹眼窩裡一對藍眼珠,穿著一件當年時興的江南樣式綢緞袍,套在他身上就一股子胡氣了,舉止氣派挺富貴體面。他旁邊坐著一個老胡,五六十歲年紀,漢話講得特別溜,眼神賊毒,一看罪民,立刻說,這個人不是酒樓的吧,為什麼上了船?”
酒樓小夥計回道:“他是專門管木炭的。因我們生暖鍋不如他好,特地叫他一起來。”
老胡不甚信,仍陰鷙地盯著卓西德:“是麼?此人一直鬼鬼祟祟,打量著這裡的東西。”
“罪民一聽,這是把我當賊了,即辯解說,之前少見這些琉璃器皿,尤其琉璃燈盞,五顏六色的,又透亮,挺好看。年輕胡向老胡嘰咕了幾聲,約莫是問在說什麼,老胡再同他嘰咕幾句。年輕胡就大笑起來,大著舌頭怪腔怪調同罪民說,感謝你,但,大多數的你們,覺得,不好看。不想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