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杜知縣掛著兩個黑眼圈兒,疾疾而來。
待到近前,杜知縣放緩了腳步,與張屏抬袖互道問候。
“招待不周,慚愧只能讓張大人歇在荒野帳中,張大人可睡著了一時?”
張屏道:“睡了兩個時辰,多謝杜大人。”
杜知縣又親切地道:“是本縣要多謝張大人昨晚的提點。本縣這裡正又束手無策,不知郎中大人的早膳要怎樣安排,還請張大人再多點撥。”
張屏道:“郎中大人可能不用葷食,其餘應當如常。”
杜知縣呵呵笑道:“多謝多謝。唉,郎中大人在順安縣內諸多委屈,幸虧今日之後便有張知縣周到侍奉了。還望張大人之後在郎中大人面前多多美言,請郎中大人恕本縣怠慢疏忽之過。”再客氣兩句後離去。
張屏繼續向前,只見一群侍衛,環衛在何述帳篷外數尺處,帳前只站著兩個小童。侍衛迎面攔住張屏:“大人可是有事要稟?”
張屏道:“前來向郎中大人問安。煩請轉稟。”
侍衛遙遙向帳外小童一抱拳,並不上前,小童紋絲不動,表明內裡何大人仍在調息吐納,不可打擾。侍衛回身向張屏道:“郎中大人此時不見客,卑職一定轉稟大人的問候,大人請回罷。”
張屏道了聲謝,轉身回去。
豐樂縣的衙役這才過來向他稟報,回豐樂報信的人應該已經到縣衙了,接迎郎中大人的一應事宜一定會安排好,請張大人放心。
因還摸不透張大人對謝大人的看法,衙役們將“謝大人定會安排妥當”隱去,只稱“衙門那邊一定會按大人的意思,安排妥當”,將一切歸於張大人的英明。
張屏點了點頭:“這些禮儀,我尚不熟悉。幸而有謝大人。”
衙役們微一頓,其中一人敏捷道:“卑職也相信,謝大人定能體悟大人的心意。”
張屏再點點頭,側轉身,視線飄往被侍衛把守的地室方向。
昨晚,王硯離去後,馮邰拿出從散某屍體手中、裘真家桌上,及黃稚娘囚禁玳王和蘭徽的地室中所得的三片碎瓷,請何述一看。
何述細一端詳,頓時變色:“此乃泉瓷真品!”再反覆驗看那足底碎瓷,“這……難道是怪字款?連枝紋乃俗器常用,泉石公子從不在俗器上用此款。但……看這筆法……的確是泉瓷……馮大人從哪裡得來?”
馮邰道:“涉及公務,抱歉不能詳細告知何郎中。”收起碎瓷。
張屏起身一揖:“下官斗膽冒犯,懇請大人賜教,泉石公子究竟是什麼人?”
何述皺眉,杜知縣震驚。馮邰冷冷一拍桌案:“混帳!什麼地方,容你這般不知高低禮體?!滾出去!”
張屏告罪,退出了帳篷。
他慚愧自己的無知,也體會到了馮大人訓誡中的苦心。
泉石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或許只有回去請教蘭大人了。
此時,京中,刑部尚書陶周風坐在車轎內,視線亦定在前方,心中萬千思緒紛亂。
前方硃紅大門外,一門童撲通跪倒,向轎子方向叩首。
“小的給老爺賠罪,萬死不敢搪塞尚書大老爺,只是相爺此刻的確不在府內,只好等相爺回來再稟,求尚書大老爺恕罪。”
遞帖的僕從未曾想竟見這等場面,一時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陶周風起身下轎。
那小童立刻再叩首連連,門前另外幾個家丁也跪下了。
陶周風又看了看相府的後門,長嘆一口氣。
“只替老夫轉兩句話。我今日前來,唯想一敘昔年將赴科試,同習經籍時的往事。待師憲兄願談時再說。”
他回身入轎,車轎啟行。
陶周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