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艱難的,他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歲月的摧殘,已經讓他無法使用自己的雙眼,他的牙齒早就已經鬆動,他甚至連抬起自己的胳膊都做不到,他甚至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活著,還能張開自己的嘴巴,用呼吸一樣微弱的聲音,說一些他認為重要的話。
「老爺子!我是薇薇安……」薇薇安坐在古爾洛的床邊,伸出手按在了老爺子那滿是老年斑的手背上。
雖然每天都有專業的護士,用最溫柔的手法幫古爾洛按摩身體,可這位老人,身體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掉了。
肌肉已經鬆弛到失去了作用,骨骼都已經不再堅硬。薇薇安觸控到了那冰冷的手背,好像摸到了死亡大門的扣環。
長時間使用藥劑,大量的注入各種各樣的液體,讓古爾洛的手掌早就冰涼,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死了,死了很久。
「陛下……」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清薇薇安的話,或者古爾洛聽清楚了,但是他那虛弱的狀態,只夠他說出一些他一直在心裡準備著,在腦海里說了無數次的話。
「要……儘快……建立起……隸屬……國家……的企業。」古爾洛的眼睛裡,僅剩下的光芒正在迅速的暗淡下去。本來已經無神的雙眼,正在一點點的閉合起來。
但是他依舊還是在堅持著,堅持著繼續說道:「打壓,那些商人,貴族……您一定,一定要儘快……儘快……」
他的話好像說完了,又好像沒有說完,但是薇薇安感覺到,她手裡的那隻枯骨一樣的手,已經失去了靈魂。
那隻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古爾洛也再沒有了聲音。床邊的監視器上,三道彩色的線條已經變成了直線,報警器正在用悲涼的聲音提醒著所有的人們,一個生命就在剛才,離開了這個世界。
薇薇安看著躺在床上,已經閉上了雙眼的古爾洛,這位老人,現在已經不可能再開口說話了。
在生命的最後盡頭,他也沒有說一句有關自己的話。他依舊在想著這個國家,依舊在做他認為最重要的安排。
或許他還有其他想要說的話,可他已經走了,安詳的躺在床上,一頭花白的頭髮散落在枕頭上,看起來狼狽不堪。
薇薇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一些什麼。在這一刻,她想起了隆薩德萊。
一瞬間悲傷湧上了心頭,她伸手擋住了臉,不讓那顆掉落的晶瑩的淚滴被別人看見。
醫護人員已經全部退出了房間,門口的古爾洛的家屬們嚎啕大哭悲愴萬分,卻沒有一個人敢進來打擾獨自坐在床邊的薇薇安。
古爾洛在最後一次陷入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留下了自己的「遺囑」,他決定如果自己已經註定死去,那一定要最後喚醒一次,對陛下說一些事情。
這是老人的決定,所以薇薇安來了,坐在這裡,傾聽了一個老人無趣的遺言。他鬆開了老人的手,用手拂去了臉上的一滴熱淚。
隆薩德萊走的時候轟轟烈烈,驚天動地,鎮壓了一個魔法之眼。古爾洛走的時候安安靜靜,平凡又祥和,他只是放不下,放不下整個世界。
薇薇安總覺得這兩個老人很像,他們都是一樣的讓人不捨,走的時候一樣的讓人無助又惱火。
「呯!」伴隨著她心中莫名的煩躁與懊惱,那個依舊在報警的監視裝置在雷電和火焰中焦黑變形,最終倒在了地上發生了輕微的爆炸。
還不等外面的人衝進來一探究竟,房門就被薇薇安拉開:「把監視錄影傳送到月希瑞斯……」
……
「陛下……還沒有出來?」安德利亞看著守在門外的路德,輕聲問道。